ps:昨天没更新是因为我一不小心把它写得太长了。卖糕的,我真担心,你们会不会有耐心看完。 1 老陈对安宁来说是一个非常特别的人。 三年前安宁老公患病去世,那时候双胞胎女儿刚刚满月,母女三人掉进水深火热。老陈从看到新闻后开始资助她,每个月的一号往她卡上固定地打五百块钱。 五百块,不多也不少,勉强够安宁给两个女儿买一个月最便宜的奶粉。有一次老陈不知道为何,到了三号还没有打钱给她。安宁想,也许他不愿意再资助吧。他对于她是上帝,她却是一只蝼蚁,他可以选择看见,也可以选择无视。 虽然这么想,她还是止不住地失落、焦虑,嘴里密密麻麻地起满了泡。但第三天,她又抱着一丝希望去刷银行卡时,却发现那五百块来了。她看着自动柜员机的显示屏上,那小小的数字,眼泪无声地流下来。 她冲动地掏出手机给他发了条短信,谢谢。等了一小会儿他回复,我在国外办点事,忙忘记了,不好意思。 她傻傻地、久久地看着那一行字,足足看了五分钟。 心里涌动无限感激。以及,羞耻。 她感到这些钱就像一块块的砖,结结实实地垒起来,把他和她,两个完全陌生的人结结实实地围在了中间。她不得不赤裸地,一丝不挂地,无可逃遁地,接受他近在咫尺的注视。 她恨不得把时间叠起来,一眨眼女儿就长得足够大,而她也混得足够好,可以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他面前,里面有足以回报他的的数字。但事与愿违,她被公司裁员,新工作找了小半年还没有下落。就在前几天老陈不知道怎么得到消息,打电话给她说,我家正好缺个钟点工,要不你过来吧。 他家里长年雇请了一个保姆。但双休日保姆要休息,钟点工便在这两天里代替做家务。薪水是每天元。 对她来说是一个不错的岗位。那两天她可以将孩子们送到市郊的外婆家。她甚至打算以后找到新工作,也要继续兼职。 她确实太需要钱了。况且还能帮助恩人,她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。 但答应下来后,她整整一晚上没有睡着。想到就要和他见面,她心里有一种难言的恐惧与慌乱。 她像一只不愿意出洞穴的、还没有成长到足够强大的小动物,提前被赶出来接受寒冬腊月里的凛洌与冷酷。 2 老陈的家是一栋两层的小别墅,在小区深处,被绿树包裹。 安宁摁了很久的门铃,才听到防盗铁门哐地一声自动弹开,推门进去,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坐在轮椅上,远远地朝她微笑。 大约四十来岁的样子,干净、清瘦,目光清亮而幽深,膝盖上搁着一本书,一丛树叶的阴影正好盖在他脸上,看起来有一些冷清和莫测。 她呆在原地。愣住。她想像过很多遍老陈的样子,但从没想到这一幕。 这让她感到一种微妙的平衡,同时升腾起更多的自卑。她一个有手有脚的健全人,居然长年接受一个残疾人的照顾。 回过神来后她慢慢朝他走过去,双腿不自觉地有点打绊,差点摔了一跤。 欢迎,以后要辛苦你了。他伸出手来,彬彬有礼地。 她迟疑了一下,握住他。他的手不大,但异常柔软,那是一双有钱的、养尊处优的手,分外地对比出她的粗糙与坚硬。这再一次提醒她,他是活在她之上的另一个世界。 她又多一份窘迫与卑微。 老陈带安宁熟悉房间,摁一下开关,电动轮椅不疾不徐地前行。 卧室里挂着全家福,年轻的老陈和一个漂亮得像明星般的女人,还有一个跟她的女儿差不多大的小男孩。 他们这会儿出去玩了吗?安宁问,言下之意是想知道中午需要做几个人的饭。 老陈愣了一下,苦笑。他们定居加拿大五年了,我每年去那儿看他们一次。 这个话的信息量太大,安宁顿时明白过来,老陈和妻子的感情肯定有问题,不然为什么他不跟他们一块儿出去,为什么不是他们回来看他、而是他一个行动不便的人去看他们? 她继而想到,那就是说,现在老陈是一个人住!此时此刻,这个大房子里就她和他两个人。 她不知为何,心里莫名地咕咚了一声,好像掉进一口看不到底的井里。 开始做事。抹桌椅、擦窗户,拖地。她躬着身子,恨不得把脸贴到地板上,以便把地拖得更干净一些,仿佛这样就可以多还一些欠债。 其间,老陈坐在轮椅上看了一会儿书,又看了一会儿电视,又把轮椅摁到窗边吸了一支烟。 她擦到饮水机那儿时,他不知道是凑巧还是故意,把轮椅摁过来倒了一杯水,在她旁边杵了一会,似乎想开口和她说什么,但终究什么也没有说。 她感到他非常寂寞。 就像她一样。 3 第二次来时,安宁发现老陈理了发,穿了一套崭新的羊毛西装,脖子上还隆重地打了个领结。 他在期待她来。安宁想,心里放松了些,还有点儿得意。 午饭还早,她打算先把屋子打扫一下。她拿着拖把,撸起袖子刚要开工,老陈阻止了她。 过来陪我聊聊吧。他说。 他问她孩子们怎么样,还需不需要钱,他也是才知道她失业的事,如果需要,他可以再多帮她一点。 不提则已,她顿时有些失控。怎么能好呢?失业这半年,她把每一分钱都攥出水来,每用掉一分,都像在她身上割了一块肉。有一次孩子们问她要买棒棒糖,她踌踌很久答应,拿了一块钱去买。店主却告诉她,那种五毛钱一个的没有了,现在只有双串儿的,一块钱一个,两个得两块钱。她舍不得,掉头就走,俩孩子一看嚎陶大哭,扯着她的裤管不让走,她急了,拽起一个的屁股就打,孩子哭,她也哭…… 她说着说着又哭了。她不想让他可怜,但无法假装强大。 他半天没吭声。良久,摁着轮椅进了卧室,出来时手里拿了个牛皮信封,推到她跟前。算是预支你的工资吧。 安宁望了望那信封的厚度,估摸着至少有一万。哪有这种预支法呢?他分明就是又一次在向她施舍,让她欠他更多。她不想接受,不想背负,却无法抵抗这诱惑。她真的太需要钱了。 您不用对我这么好,我还不了……她鬼使神差般脱口而出。 他愣了一下,笑了。别多想,我也没什么别的地方能帮你。又想起什么似地补充,你下次晚点来,去买两件衣服吧。 她条件反射般地低头,发现身上的红毛衣颜色已经褪旧,下摆还不知什么时候破了个小洞,那些被勾引出来的毛线支棱着,像一些毛茸茸的小脑袋往外探。她下意识地用手摁了摁它们,但摁不进去,她管不住这群调皮的毛孩子。 她有些沮丧。有些懊恼。抬头,老陈仍在专注地凝视着她,和那个厚厚的信封一起凝视着她。 她的情绪突然就像开了闸的水,一泄而出。 我一直想自力更生,可以不再麻烦您,可总是不顺利。他们让我去办公室,实际上是去陪喝酒吃饭;做秘书,出差时老板只开一个房间;做售楼员,有个大客户都说好了要签,临时又提出来要陪他出去玩一趟…… 安宁滔滔不绝,仿佛只是为了表白,她之所以还要接受他的资助,是因为她是一个有底线的人,如果不要脸,也完全可以过上多金的生活。 尽管她知道这样的辩解多么虚弱。为加强可信度,她又扯上自己的出身。 她的父母都没什么文化,只让她读到初中毕业就辍学了。她母亲开着一个小发廊,就是那种挂羊头卖狗肉的卖春场所。母亲说,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,将来挣得还不定有小姐多。女人嘛,最大的资本就是自己。当然她还不至于让亲生女儿去接客,但她认为这是一个前途无量的行业,因此极力怂恿女儿先在店里给她当帮手,以后可以做大娱乐城的老鸨,去那些地方消费的客人都是豪客,随便拈哪个做丈夫都能保证一辈子的衣食。安宁没有服从母亲,她做了一个文化出版公司的后勤,又自作主张地嫁给了同事,结果丈夫出事后,她抱着两个女儿哭,母亲的第一句话就是,你要听我的,哪会落到今天。 老陈震惊又怜惜地望着安宁。这让她感到洗白后的轻松,同时又感到新的羞耻,她在做什么呢?为开脱自己,她居然就这样出卖了父母。 4 第三次上门时,安宁真的换了一身新衣服,是一件羊毛的连衣裙,V字领,颜色是浓烈的大红。老陈非常开心地赞美她漂亮,等了一会儿,突然说,就是领子稍微高了点儿。 安宁心里一震,思维有短暂的混乱和凝固。她安慰自己不要过于敏感,毕竟,老陈对她这么好。他是她见过最有钱也最善良的男人。况且,他能做什么呢?他只是个高位截瘫的残疾人,难道还能非礼她?也许他需要的就是视觉上的抚慰而已。毕竟,他是男人。独居的、没有任何渠道可以发泄的男人。 这时候老陈又开口了,老陈说,其实你母亲有句话说得没错,女人最大的资本就是自己。因为女人的身体,简直就是上帝的杰作,是世间最精美的艺术品。所以把它展现出来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。 安宁假装没有听见,走进厨房去了。 再来的时候,安宁每次都穿着高领毛衣或者拉链直接拉到脖子下面的外套,无声地对老陈表示抗拒和抗议。老陈的目光有轻微的失望,但也仅此而已。他对安宁的态度依然温和,总是预先给她准备很多零食,吃不完的就让她打包带给孩子。还买了一套扫地和拖地机器人,减轻了安宁很多工作量。 安宁心生愧疚,不得不怀疑自己太保守、迂腐,也太不懂感恩。他为她做了这么多,她却一点点牺牲也不肯?其实哪谈得上牺牲,她就算按他的做了,也什么都不会少。不论从道德上还是事实上,他都不算越界,她也不算。 这时又发生了一件事。安宁女儿所在的那家民办幼儿园,因为管控不严,发生食物中毒事件。两个女儿也未幸免,好在送医及时,康复得比较快。这件事后,安宁便惦记着要给女儿换个好学校,但私立的贵族式幼儿园太贵,公立的倒是价格合适,名额又卡得太紧,没有关系进不去。安宁愁得连饭都吃不下。老陈知道后,当着她的面给一个教育局的熟人打电话,要了两个名额给她。 在电话里,老陈称安宁是自己亲人。亲人,这是一个多么浓稠的、带着质感的称呼啊。想想长久以来,老陈可不就是像对待亲人一样对她吗?安宁丢盔弃甲,内心柔软得一塌糊涂。 安宁特地去商场买了一堆衣服。 她和老陈之间慢慢有了种默契。她每次进门,都会第一时间脱掉外面罩得严严实实的外套,袒露内里的春光。松松垮垮的露肩毛衣,乳沟若隐若现的一字领T恤,短到大腿的呢裙……老陈带着喜悦的飞扬的神情看她,偶尔吹个口哨,或者打个响指,像突然年轻了十岁。 她起初有点不习惯,后来也就坦然了。老陈又陆续给了她几次钱,每次五千或者一万。她也都收下了。她看到老陈浴室里的毛巾有些旧,于是买了新的给他,又给他买了一件外套,一个玉石质地的可以掏痒痒的老头乐。每次收到礼物,老陈都要像个小孩子一样傻乐半天。 到后来,他们之间越来越随便。有时候安宁一进门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喘气,老陈给她端水来喝。她看到他头发里有一根白的,便让他把头伸过来一点,随手给他扯下来。边扯边说,你得注意身体呀,等我也老了还指望和你在一起搓麻将呢。老陈就嘿嘿地笑。 他们之间流动着温暖的情意,好像他们真的是亲人了。 5 但涨潮总要退却,露出瘦骨嶙峋的真相。 那天,他们吃完饭,安宁穿上外套,准备要走的时候,老陈突然叫住了她。 那时候季节已进入初冬,夜色早早笼罩一切。隔着棕色的提花纱,窗外的树影在外面影影绰绰地摇曳。 你还记得我给你说过吗?女人的身体是上帝的杰作,是世间最精美的艺术品。老陈说。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,眼睛直直地盯住安宁,像一枚钉子要把她钉在原地。事实上她也的确无法动弹,她就那样呆呆地站在那里,甚至听到了他喉咙里吞咽口水的咕咚声,然后是他清晰的、饱含渴望的乞求。 所以你能给我看一下你的身体吗? 安宁只感到耳朵突然轰隆隆地炸响,一列火车正在朝她开来,无情地,缓慢地,以一种碾压的姿态。 她一直以为她逃得掉,但她终究是逃不掉的。她欠了他太多,那不是仅仅靠穿个低胸衣或者买个老头乐,就能偿还。她一直安慰自己他没有强迫她的能力。但他根本就不需要那种能力,就已经全面地、毫不费力地击溃了她。 安宁把手摁在外套的第一粒扣子上,她觉得自己的手已经不是手,而是一把手术刀,即将缓慢地、精准地、一丝不苟地对着这肉身切下。 外套很快像蛇蜕掉的皮,萎缩在地板上。 她很感谢是冷天,所以穿得还算多。接下来是毛衣,秋裤,保暖内衣…… 每脱一件,她就恶狠狠地想,我还了他一笔,一笔,又一笔。 但再多也还是要脱到最后,她很快只剩下短裤和胸罩。室内暖黄的灯光下,她皎好的身材裸露无遗,高的,低的,起伏的,蜿蜒的…… 她看了看他,是乞求,也是商量,就这样行了吗?放过我,给我留一点尊严和隐私吧。但他却没有迎接她的目光,而是不易觉察地把视线下移了一点,她扑了空,失望了,也明白了。 哪有什么绝对的好人呢?他起初是一心想帮助她,但后来发现有隙可乘,有利可图,也就慢慢地生了自私,生了贪婪,生了欲望。就像她也是如此,她一次次接受他的馈赠和恩惠,明知有危险还迎难而上,自欺欺人地说自己是安全的。难道不也是因为想得到更多吗? 人性里的丑陋像匍伏在暗处的青苔,只要一有机会,便会不屈不挠地爬行。生长。蔓延。无坚不摧,无孔不入。 她终于脱光了自己。 有一个瞬间他们像两具雕塑那样对峙着。两个人都一动不动。他看着她。她也看着他。 他的目光从上到下,又从下到上,像一个入侵的强盗,肆无忌憧地在她的领地上横冲直撞。 而她仇恨地对视他,看吧看吧你这个狗日的,劳资还能少了块肉,不就是一具身体吗?所有的女人还不都一样吗? 又忍不住想,他不会把我怎么样吧?他还能把我怎么样呢。 还好老陈开了口,穿上吧,天冷,别感冒了。又说,你的身体真美,比阿芙罗狄蒂还美,比维纳斯还美。感谢你让我感受了艺术的熏陶和洗礼。 安宁心里说,去你妈的,你不就是想看女人光屁股吗?扯什么艺术熏陶,这跟我妈开发廊卖肉有什么区别? 她逃也似地跑出来,一边跑一边放声嚎陶。回家的路上经过一个湖,她停下来在那旁边蹲了很久,她要不要跳下去呢?但她最终还是站起身,连滚带爬地跑了。 6 这次以后,安宁把她所有的性感衣服都剪乱扔进垃圾桶,不再去老陈家。 她实在不想再受那样的侮辱,而且她已经还了他,她不欠他了。再说,她在钱上也没有先前那么急迫,他给的那些,多少还能支撑一阵。 老陈打过几次电话找她,每次她都没好气地说,我忙。然后挂断。到后来,他也就不打了。 只是那五百块,还是每个月的一号准时地出现在她的银行卡里。 她有心让他不要再寄,却又舍不得开口。毕竟,除了他,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地赠她哪怕一块钱真金白银。不管怎么说,他对她还是不错的。他做的那事儿,恐怕也算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吧。这样一想,她又有些心软,不再那么嫌恶和憎恨他了。 就这样过了大约一年。又到了冬天,她突然接到他的短信,说他要出国了,这一走就不打算再回来,所以走之前,想要再见见她。 她犹豫很久。还是去了。 一年不见,他看起来没什么改变,仍然整洁而高贵。倒是她,邋遢了许多,眼角有了皱纹,手伸出来,每个指背都布满细微的裂缝。生活对于穷人,总是要残酷很多。 他看出来,有点心疼地叮嘱,你要照顾好自己,别太苦了。 有什么办法呢?她无奈地笑笑。突然意识到这样一种示弱和乞怜,又赶紧提高八度说,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。 说完又感觉这样更加此地无银三百两。 于是窘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。 沉默。老陈从轮椅边拿出一个早已经准备好的牛皮信封,递到她手里,拿着吧,以后我就不方便每个月打钱给你了。 很厚一个信封。至少有五万。 她心里轰地一下热起来。钱总是最能让人直接地感受到温度的东西。可是,这样一来,她不又欠他了吗?她好不容易才还清了债,真的不想再背负任何东西了。 可以后连他的每个月五百都没有了,她完全得靠自己,女儿的成长有多少莫测,前面的路有多少坎坷,她真的不需要这么一笔钱垫底吗? 那可不可以收了这笔钱,然后再脱一次给他看呢?就当是一次交易。反正他就要走了,谁也不会知道这些。 她破釜沉舟地下了决心。 你想不想再看看我的身体?她听到自己在说话,声音不像从胸腔里发出,像是从半空中飘下来,又浮浮地悬在了那里。 老陈有些意外,又有些兴奋地,点了点头。 她拉下客厅的窗帘,没有开灯,就开始脱衣。不像上一次那么拘谨,这一次,她脱得爽快而麻利,没几分钟,就赤裸地、一丝不挂地站在了那里。 我好看吗?她主动问。她发现只要横下心来,把这种事当作一次表演,其实也没什么。就像那些脱衣舞娘,看客过了眼瘾,自己拿到了钱,皆大欢喜。 她还发现,自尊心这种东西就像处女膜,只要践踏过一次,就再也不存在了,也不觉得疼痛了。 好看。当然好看,你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孩。她听到老陈的声音,有些发抖。 他摁了一下开关,让轮椅更靠近了她一点。你能让我摸摸吗?她听到他在问。 她悚然一惊,但转念一想,也是情理之中。她先诱惑他,既然她做出了放开的姿态,谁不想多占一份便宜呢?摸就摸吧,反正也就这一次。 她嗯了一声,半跪在他面前的地板上,闭上眼睛。 7 她感受到他的手,非常柔软地,像一只初生的小兽般地,爬上她的肌肤。 带着谨慎的、小心翼翼的试探。蜻蜓点水般掠过她的眉毛,她的鼻子,她的嘴巴,她的脖子…… 慢慢地变得大胆和流畅。他在她的胸前停滞,轻轻地握住,加一点力量,又放开,再握紧,再放开,手指在她的乳尖上轻轻地打着旋儿…… 原谅我,我本来只是想看看你,你的身体太美丽了。可是你为什么要答应我呢?为什么要给我犯罪的机会?老陈轻声呢喃着,一边加快了节奏……她的身体在他的语言和动作里,一点点变得燥热,她努力控制这种燥热,但还是感到一阵暖流突然奔腾而出,她的身体从最深处开出了花…… 他的手慢慢地下移,试图去握她的花朵。但他坐在轮椅上,有点儿够不着半跪的她。她发现了他的窘迫,很配合地站起来,把自己整个儿送到他面前。 后来她无数次回想起这个瞬间,她为什么要这样呢?她究竟是对他动了情,还是只是豁出去了?还是急于想把这笔新的债务快点还完? 就在这时候,她突然听他的喉咙里发出呼呼的、像风箱拉动时发出的那种喘息,她感到有点异样,睁开眼睛,他已经萎缩在轮椅上,一只手捂着胸口,另一只手指着卧室的方向,嘴巴半张着。她明白过来,他是在告诉她,他犯了病,让她快点去卧室拿药。 她冲进去,果然看到床头柜上搁着一瓶速效救心丸。可就在这个时候,她突然犹豫了。 她把那个瓶子重又放回了原处。然后举着另外两个维生素的瓶子冲出来问,要吃哪个,哪个? 他的眼睛亮了一下,又很快黯淡了…… 她冷静地穿好衣服,然后像终于醒悟过来似地,拨打了和。 她去参加了老陈的葬礼。来的人很多,包括他远在加拿大的妻儿。 那个女人看起来比照片上更加美丽,也更加冰冷。她向安宁询问了一些老陈的日常以及病发前的情况,但好像只是在走一个程序,她并不真的关心他。她更关心的是他的遗产,总共有多少,她和儿子能分到多少。 他们的儿子已经十五岁,看起来就是一个年轻版的老陈,可能由于没和父亲怎么相处过,所以对于他的死也并不悲伤。他在别墅里跑上跑下,找到好玩的小东西就用英语大叫一声,他从小生活在国外,中文已经说不好。 安宁想,老陈没有说谎,他果然活得很寂寞。 她又何尝不是呢?也许这世界上每个人,都逃不脱这样的宿命。 安宁按老陈妻子的吩咐,把全家福从墙上取下来。这栋别墅已经挂在中介出售,所有的私人物品能带走的就带走,不能带走的,就销毁。而这张照片,就在后者之列。 在用铁钎将它撬开时,安宁叹惜一声说,要是不出这种事,老陈现在就该出国和你们在一起了。多好。 什么?老陈的妻子有点疑惑地望望她,他从来没说过要出国啊,而且我们早就离婚了,怎么还可能在一起? 这下轮到安宁震惊了。 老陈骗了她,老陈为什么要骗她?仅仅就是为了见她一面,还是一早就算好了她会看在钱的份上主动脱衣服?还是另有别的打算,比如想离开这座城市去另一个地方开始新生活…… 他最初提出看她的裸体,到底是为了情欲,还是真的是像他所说为了触摸“艺术的美丽”。如果是后者,那是不是就是说,她才是罪人,是她把他扭曲了,带向了情欲的深渊…… 不知道,也已经不会有答案。 她惟一确定的是,当她选择拿着另两个药瓶冲出卧室时,她明白了她是恨他的。 也许从当年他开始资助她起,她就在恨他,他映照出了她的软弱和无能,她在他居高临下的施舍里感到压迫和喘不过气来。他不同情她,还趁机脱下了她最后的遮羞布,给了她人生里最深重的侮辱——就算她主动要脱衣服时,他不能阻止她吗?他不但没有,反而提出来要摸她,而她还居然在他的抚摸下被点燃了……是的,她恨他,他让她看到人性的无耻、脆弱、善变,也看到自己的卑微、肮脏、丑陋……她巴不得他早点儿死,仿佛这样就可以埋葬掉过去,重新开始。 但,她真的可以重新开始吗? 她打开窗子,一阵北风忽地涌进来,掀起窗帘以及她的头发,衣角,裙子。她好像又感受到了他的手,他的目光。他站在那里,轻轻地、寂寞地对她说,你能给我看一看你的身体吗?能吗? 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