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一意孤行,可若是你我联手谏言,皇上还是会有所忌惮。” 第30章调戏 “丞相何须撺掇他人做这只出头鸟,无论皇上做何决定老臣都听从。”忠阳公面露讥讽的瞥了他眼,“丞相与宁尚书不是关系亲近,这么大的事难道宁尚书没有透露个只言片语?” 说话,他顿时拂袖而去,留下王丞相眯着眼死死盯着他离开的方向。 老不死的还以为巴结皇上就能得到后位,等皇上卸磨杀驴怕看有没有地方哭。 难得绣好一条腰带,宁栖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好的手艺,果然人的潜力是无穷。 “姑娘绣艺当真堪比宫中绣娘,若是奴婢有姑娘一半厉害就可进御绣坊了。”芝兰笑眯眯的收好绣线。 宁栖靠在软榻上看着棋经,一边微微抬眼,“我看你去酿蜜更为合适。” 芝兰似有不解,“姑娘这是何意?” 翻过一页书,她眉梢微动,“因为蜜也没有你嘴甜。” 虽然成品不错,可专业人士一看便知有些针脚还是粗糙了些,比起御绣坊的人来说的确有所差距。 “奴婢说的是实话,正是因为姑娘才貌双全,皇上才会如此喜欢。”芝兰一本正经的拿着东西离开。 宁栖垂下眼帘没有说话,怎是因为这个,分明是见色起意,不然为何一开始就从未计较过自己的冲撞。 但是对方从来不说,一步一步等着自己靠近,然后他做出一副欲迎还拒的模样。 那日周远海分明休沐,为何突然把人带了过来,其中必定没有那么简单。 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,宁栖顿时合上棋经,她们皇上的很多举动都值得人深思。 “姑娘!” 梓春突然从外面急匆匆闯了进来,面上带着从未有过的喜悦,与她平日沉稳的性子一点也不相符。 “难道王德全又送来了什么宝贝?”她懒懒的倚在那继续看书。 快速迈步走近,梓春喘昀了一口气,这才低下头认真道:“皇上在今日早朝已经下旨册立您为后!” 宁栖目光一顿,整个人好似都僵在了那,面上有过一丝错愣。 “奴婢经过再三打探才敢确定,此事绝对不会有假。”梓春眉眼间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。 在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她也是不敢相信,但细想这宁姑娘也算是世家大族出来,虽然有了嫌隙,可身份始终都在那,就算立后也无错。 突然从软榻上起来,宁栖作势要出去,却被梓春一把拦住,“姑娘如今还是莫要出去的好。” 说到这,她眉间一皱,“听闻许多大臣都在御书房外求见皇上,还……还说您狐媚惑主不堪为后。” 这倒是符合常理,宁栖神情极其复杂,她也以为自己是听错了,她们皇上从来都不是这么冲动的人,没有益处的事对方从来不做。 可是立自己为后完全没有情理可言,她爹已经没有多少利用价值,若是因为喜欢,那也可以封自己个贵妃,完全不用将后位给自己一个毫无用处的人。 “姑娘,御绣坊的章掌事求见。” 不多时芝兰忽然领着几名宫女进来,为首的掌事忽然上前行了一礼,神情恭敬,“奴婢奉皇上之命来给姑娘裁量凤袍尺寸,您只需站着即可。” 宁栖顿了顿,很快便有几名宫女拿着软尺上前,她被迫张开双臂,任由几人前前后后记录数据。 这么快就裁制凤袍,对方难道真铁了心立自己为后? 那他肯定是疯了。 平时也没看到对她有多好,还总是阴阳怪气的讽刺人,说话也不温柔,就连下棋也不知道让着自己一点,现在突然来这个,不说别人,她自己也不敢相信。 等御绣坊的人刚走,后脚几个嬷嬷紧随其后,一个个精气神格外好,饶是宁栖也有些吃不消。 “老奴是特意前来教导姑娘规矩的,闺阁之中与后宫不同,身为中宫之主言行举止皆要做出表率,才能令后妃信服。”领头的嬷嬷认真道。 宁栖坐在那喝口茶压压惊,面上依旧谦逊有礼,“嬷嬷说的是,我自然不敢懈怠。” 乍一见如此貌美的女子,几人都心领神会,难怪皇上不顾众议也要册封这位宁尚书孙女为后,倒是情有可原。 “姑娘不必担忧,老奴是自幼服侍皇上的人,过往也一直在太极宫伺候,皇上特意让老奴来照顾娘娘,可见也是看重娘娘的。”领头的李嬷嬷笑了笑。 宁栖微微颔首,“能得皇上看重是臣女的福分,必定尽心听从嬷嬷教导。” 为何她觉得对方更像是来教自己如何伺候人的。 而且每时每刻自己的言行都要暴露在别人眼中,倒更像是一种监视。 宫中的规矩与想象中相差无几,繁琐且古板,这一日学习的是宫中各种条例,一本宫册足足两指厚,一条一条看的人眼花缭乱。 宁栖觉得自己时时刻刻都在学习,只是这种封建古板的东西还给人一种洗脑的感觉,但是她却不得不记。 李嬷嬷说封后大典在半月后,不过她觉得自己能不能成为皇后还令说,中间存在的变数实在太多。 夜色如漆,知了鸣蝉,随着一丝清风带来些许凉意,李嬷嬷突然端着几盘点心走进内殿,只见女子坐在软榻上认真看着宫册,短短一个下午便能记熟半本宫规,饶是她也不得不佩服这位姑娘的耐性,如此枯燥也不喊累。 “这是老奴亲手做的红豆糕,姑娘不妨试试。皇上幼时最爱吃这个。”李嬷嬷宛若陷入回忆,突然叹口气,“只是如今皇上不大爱吃这些甜食。” 宁栖望了眼屋外的夜色,一边揉了下酸涩的眼睛,一边拿过块糕点,的确口齿留香。 “那皇上是否不喜吃肉?”她随意提了句。 李嬷嬷目光一顿,“姑娘如何知晓?” 拿过丝帕擦了下手,宁栖笑着低下头,“许是猜的。” 她本以为对方是故意刁难自己,只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,一个皇帝的确不能轻易透露自己的喜好,所以就连王德全也不知这一点,可是他为何要告诉自己? 难道她就如此值得信任? 定定的凝视着眼前女子,李嬷嬷倒过一杯清茶递去,“其实姑娘不必太过担忧,皇上既然立您为后,自然有他的道理。” 抿了口清茶,宁栖漫不经心的抬头,“嬷嬷既然自幼跟着皇上,那不知皇上与太后关系如何。” 说到这,她忽然意味深长的笑了下,“我既如此问,自然是想听实话,嬷嬷若是不方便直言也不碍事。” 相视一眼,李嬷嬷倒是怔了会,她见过许多高门贵女,大多都是喜好地位名誉,唯有眼前这位格外不同。 “倒并无什么不能说。”她不急不缓的道:“景安王生母早逝,自幼便由太后收在膝下教养,因王爷不得先帝重视,皇上一直都很照顾王爷,直到登基也是第一个册立王爷。” 说到这,李嬷嬷忽然垂下眼帘,“那时贵太妃极其受宠,先帝一度动过废后的念头,太后娘娘便对皇上较为苛刻,期望他能够在众皇子中脱颖而出,亦为自己留条后路,许是太过苛刻,皇上对太后娘娘便少了分母子间的亲昵,反倒更多的是敬重。” “不过这些都已经是往事,太后始终是太后,若是可以,您还是需要得到太后欢心才是。” 闻言,宁栖也回过神笑着点点头,“听闻贵太妃是难产而亡,倒真是凶险,若是日后我生产还得由嬷嬷仔细看着才行,哪像旁人没有经验。” 李嬷嬷退后一步,“这是自然。” 说完,便立马退了下去。 宁栖又吃了块红豆糕,难以想象她们皇上小时候喜欢吃这么甜腻的东西。 或许因为心里苦吧。 爹不疼娘不爱,随时都有可能被其他兄弟淘汰,生在帝王家都是这样,看来还是生女儿好。 看了会宫册才睡下,接下来几天宁栖再也看到她们皇上,因为御书房那边风声鹤唳,不适合自己前往。 直到梓春告诉她那些大臣终于消停了,她才敢走出上林苑,主要是她不确定对方到底是怎么想的,为何突然要立自己为后。 御书房外果然没有一个大臣,为了给自己找个觐见的理由,宁栖还特意提了一份燕窝粥。 许是看到她过来,王德全立马就迎上前,“姑娘怎么过来了,皇上近日事务繁忙,所以才不得空去看您。” 莫说别人,饶是他日日跟在皇上身边也没揣测对圣意,到底还是他小看了这位宁姑娘。 “皇上既然公务繁忙,必定没有好好休息,我只是将东西放下就走,不会耽搁皇上太久的。”她微微一笑。 闻言,王德全似有些为难,并非他不识趣,只是里头还有王爷在,着实不方便。 直到御书房的门被打开,里头突然走出一人,待看到外头的女子时脸色立马沉了下来。 “宁姑娘倒是志向远大,竟想当本王的皇嫂,果真士别三日令人刮目相看。”萧昱冷笑一声。 宁栖屈身行了一礼,面不改色道:“王爷若是以偏见去看他人,自然看到的都是短处,您更从未站在他人立场去想过事情,却口口声声是为了皇上好,最终也不过只能感动您自己。” 王德全眉头直跳,他记得前些时间景安王不还求娶宁姑娘为侧妃吗?怎么看起来两人关系并不融洽。 “宁姑娘的长处本王自然看的到,若非如此怎令一众王公子弟神魂颠倒,本王在苏州时可听过许多宁姑娘的美名。” 萧昱笑着上前几步,上下打量她眼,“就是可惜了,本王之前向皇兄求娶时皇兄并未答应。” 感受到那道扫量的视线,宁栖也不气恼,反而神色平静,“如此说来王爷倒像是求而不得才恼羞成怒,只是可惜,臣女已经是皇上的人了,王爷还是早日成亲断了这分念想,于你我都好。” 不顾男子逐渐阴沉的脸色,宁栖提着食盒径直推门走了进去。 萧昱眉间紧皱,原来皇兄喜欢的是这种伶牙俐齿的女子,甚至连拉拢忠阳公也不顾也要给她后位。 书房里弥漫着阵阵墨香,这是宁栖第一次来御书房,只看到桌上全是堆积如山的折子,可想而知里头都是些什么内容。 她缓步上前,几日不见男人并未有何变化,只是神情间略显疲倦,纵然知道她进来也未多看一眼。 “你与皇弟倒是相谈甚欢。” 打开食盒的手顿了顿,宁栖慢慢将燕窝粥端出去,柳眉微蹙,“皇上明知王爷在欺凌臣女,可是却视若无睹。” 萧辞眼帘微抬,望着女子面上的委屈眉间一皱,“他说了什么?” 自己只是隐隐听见了些许声响,两人聊了许久。 宁栖别过头,“王爷刚刚竟然调戏臣女,若是皇上觉得不碍事,那便当我多嘴了。” 但凡自己是个思想保守的闺阁女子,刚刚早就气的无地自容。 萧辞眼神微动,一边看了眼她带来的东西,“皇弟竟学会如此行径。” 见他明显不信,果然自己到底是个外人,怎比得上他们兄弟情深。 宁栖把燕窝粥放回食盒,面无表情道:“想必皇上无空歇息,臣女还是不叨扰了。” 抬手揉了下额心,萧辞一手握住那截皓腕将人拉入怀中,不顾那忽略不计的挣扎,目光灼灼,“这几日便是学会给朕脸色看?” 本以为是来讨自己欢心的,到底还是他想多了。 想要掰开腰间的手,却连对方一根手指也未撼动,仿佛略有不适,宁栖紧紧抿着唇别过头,“臣女不敢。” 掰过那个小脑袋,男人声音低沉,“他说了什么?” 宁栖眨了下眼,唇角微启:“王爷说后悔没能娶我,是他此生一大憾事。” 第31章夜袭 萧辞并未言语,一双黑瞳静静的盯着女子,也分不清是相信还是不相信。 “皇上若是不信,大可去问王公公。”宁栖移开视线。 握住那只小手,男人低眉敛目,“你与他曾相识?” 后背抵在冰冷的桌边,退无可退,宁栖面带异色,“那日出宫曾见过一面,那时王爷便言辞轻挑,只是臣女低微怎敢多言。” 今日不挑明,东窗事发对方只会觉得自己不安分,而不会去责怪自己弟弟,在这里女子便是原罪。 “朕会斥责他。”萧辞揉了下额心,眉宇间略带疲倦。 扫过桌上堆积如山的折子,宁栖要说的话也咽了下去,她不理解为什么对方盯着这么大的压力也要立自己为后。 “后位虽好,但臣女并非最佳人选,所以还请皇上收回成命。”她神情认真。 男人缓缓抬眼,渐渐对上眸清似水那双杏眼,他疏眉紧蹙,面上晦涩不明。 宁栖紧紧攥着手心,目光灼灼,“如果臣女的荣耀是建立在皇上的为难上,那只开心我一人又有何意义?” 虽不知晓为何他突然做出这种决定,但其中面对的阻挠太多,自己不值得这样做。 五指微动,萧辞目露不悦,“这便是你来的缘由?” 四目相对间,宁栖仿佛卡了喉,只能缓缓别过头神色复杂。 “下去。”他合上眼帘。 并未再多言,宁栖望了眼那份燕窝粥,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书房。 王德全看到她出来立马迎上前,“皇上这几日未曾好好休息,就连午膳也还未用,不过若是姑娘一番心意想必皇上还是会放在心上的。” 回头看了眼紧闭的书房门,宁栖低着头一路无言回到上林苑,只是看着看着宫册脑子里便乱成了一锅粥。 她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,自己亦是为了他考虑。 如果想找一个携手共进之人,自己的家世帮不上任何忙,这个后位完全不必给自己。 换作别人,她可能会认为会因为一时喜欢而做出如此冲动的事,可是他们皇上从来都不是这种莽撞的人。 或许他有自己的打算,她会做好应该做的事,只有利益为先才能保持冷静,不然后果就是成为一个深宫怨妇,然后埋葬在这堵宫墙下。 “姑娘可是有心事?”梓春端着几盘点心上前。 一看外面的天都黑了,宁栖慢慢合上宫册,一边按了按涨疼的脑袋,“你觉得先帝真的喜欢贵太妃吗?” 梓春顿了顿,似在回忆,“奴婢也说不准,再没有遇见贵太妃时先帝便喜好女色,直到遇见贵太妃才有所收敛,那时也算独宠贵太妃一人,可随着贵太妃去世,先帝消沉了一段时日便更变本加厉的收集貌美女子,若说喜欢肯定是有的,只是帝王心怎会只装一人。” 宁栖没有再说话,而是径直走向床榻,看了一整日的书眼睛都快花了。 吹熄两盏烛台,梓春合上门缓缓退出去,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宁姑娘有心事。 本以为自己惹怒了他,对方会收回立后的旨意,但是一直都没有消息传来,大臣那边似乎也就此消停,好似已经放弃了再谏言,又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。 但直到洪氏等人进宫,宁栖才越发不解。 “大姐!” 宁依依猛地就要跑过来,却被洪氏一把拽住胳膊,没好气的瞪了眼,“没有一点规矩!” 这里是皇宫,又不是乡野市集,为何她这个女儿没有那人家的半分稳重。 见此,宁依依只能瘪瘪嘴,老老实实跟在后头。 宁栖正在了解六宫结构,方便以后执掌宫务,李嬷嬷也教的很详细,可一看到来人,她的目光反倒落在绎风身上。 “姑娘在宫中必定思念家人,宁大人伤势未愈不宜走动,以后若是有机会一叙也不迟。”绎风笑了笑。 “有劳这位大人了!”洪氏连忙道谢。 她在尚书府待过不少时日,跟着老太太也见过许多世面,虽说是第一次进宫倒也不会显得多局促。 宁栖望着对方慢慢道:“可是皇上的吩咐?” 自己如此不懂事,对方难道就不生气? 绎风神色不变,“皇上国事繁忙,这种事无需惊动圣上,等封后大典一过,姑娘想召见谁都可。” 说完,他便立马转身退下,倒是梓春等人立马下去沏茶。 望着这偌大的上林苑,宁依依显得有些紧张,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进宫,更没想到自家姐姐竟然能成为皇后,完全就跟做梦一样。 洪氏咳嗽一声,突然一脸客气的上前拉住宁栖的手,“过去都是姨娘不对,我们到底是一家人,你便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姨娘好了,不然姨娘给你磕头认错?” 她的态度反转倒是一点也不让人惊讶,宁栖挣开她手重新坐回软榻,仿佛没有睡好,整个人都没有多少精神。 “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,姨娘好好照顾爹爹即可,不该有的心思不要有,我也并非你扶摇直上的□□。” 闻言,洪氏自然是连连点头,“这个我自然明白,只是你爹爹去青县到底是远了些,他已经申请了调令,就在京城外十几里的县城任职,你觉得如何?” 如今她哪还敢有别的心思,若是早知道这丫头能有这么大的造化,平日还不得供祖宗一样供着。 梓春端上两盏清茶,一边又看了眼宁依依,“上林苑很大,二姑娘可要四处走动一下?” 后者闻言立马点点头,可还是望向了宁栖。 “库房里有许多缎面,挑些鲜艳的包起来。”她看向梓春。 宁依依笑眯起了眼,立马跟着梓春走了出去。 洪氏也是抬手掩住嘴角的弧度,她知道对方一时半会不会原谅自己,不过都不要紧,只要她能记着依依就好。 屋内瞬间寂静了下来,宁栖淡淡道:“此事全靠爹爹如何打算,如果户部能够同意调令自然可以,可如果过不了,那姨娘告诉我也无用。” 她觉得青县并无不好,偏远的地方够安静,也不会有人打什么歪主意。 当然,京城附近多少能照看一二,只是这种事她是真的不想再去求人。 “这个你爹爹当然也晓得,我们都是一家人,肯定希望你在宫里也好好的,这样我与你爹爹还有依依也会好好的。” 说到这,洪氏又低头局促了会,“就是……如果合适的话,你看能不能替依依找个婆家,毕竟她也年纪不小了,又是你的妹妹,只要依依过的好,你怎么处置我都不要紧。” 望着她面上的急切,仿佛知道她会提及此事,宁栖靠在那喝了口茶,一边望向屋外的烈阳,若非窗户挡着应该格外刺眼。 “姨娘说的事我一直都记得,只是凡事过犹不及,如果有机会我会放在心上。”她淡淡一笑。 闻言,洪氏却莫名湿了眼眶,一边抬手拭泪,不曾想自己以往如此待对方,她还能不计前嫌对依依如此好。 突然起身跪倒在地,她一脸悔意,“都是姨娘不是人,我不该克扣你吃食和月银,你骂一顿也让姨娘心里好过些。” 似未想到她还有这分忏悔之心,宁栖也未扶她起来,只是眉梢微动,“姨娘只要莫在心里编排我与娘亲便万事大吉了。” 相视一眼,洪氏面上有些窘迫,一时间倒也说不出什么话来。 虽说菘蓝是一直伺候自己的,但宁栖也未让她进宫,毕竟以菘蓝的性格的确不适合待在宫里,不如跟着依依,以后再嫁个合适的人家。 也就待了一个时辰,洪氏等人便就离开了,宁栖让人准备了一些药材什么的让其带出去,她爹伤了元气肯定需要补一补。 李嬷嬷拿了一本账册给她学习如何算账,那算盘宁栖实在用不惯,还是乘法表好用。 夜晚看册子看到几乎亥时,然而还有许多没有看完,大多都是些宫中人员管事名单,但是一直都是太后管事,她觉得如果和对方抢这个宫务怕是会越发惹对方不高兴。 直到睡下宁栖脑子里还全是各种条例和规矩,包括各种宗亲喜好也要牢牢记住,感觉她就跟高考一样,整个脑袋都是大的。 好似屋外有什么声响,宁栖一边撩开床幔,却只看到黑漆漆一片,“芝兰?” 她记得今天是芝兰值夜,自己都没有睡着,难道对方瞌睡比她还早? 宫里就算有刺客也不是找自己,想到这她干脆翻个身拉高被子,可刚闭上眼,脚踝处就突然被只手拉住,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一样,饶是她这个唯物主义者也被吓得呼吸一顿。 “谁……” 话音未落,只见眼前突然多出一个朦胧黑影,那只手沿着脚踝一路向上,宁栖吓的脸色大变,然而后背却贴上一道滚烫的胸膛,熟悉的沉木香逐渐袭来。 她紧紧抿着唇不再出声,任由那只手挑开衣带。 女子每处仿佛都是软的,宛若凝脂一般细嫩,听着那颤抖的呼吸声,男人声音低沉,“怎么不叫了?”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仔细,感受到那只肆意的大手,宁栖紧紧抓着身旁的被褥,“臣女迟早都是皇上的人。” 以往只想要个位份,但是如今的太大了,她也会觉得有压力。 男人埋首至那布满清香的雪颈,眼神越发暗沉,察觉到女子的紧绷,他一边拉过细腕按在一侧,剥开那件薄如蝉翼的寝衣,沿着雪颈轻轻撕咬含吮。 宁栖闭上眼努力让自己更放松一些。 “你要的朕都可以给你,可是你从未给过朕什么。” 耳边响起一道低哑的声音,炙热的气息激起她阵阵颤栗。 五指紧了又松,宁栖缓缓抬手解开身上的外衣,又僵硬的去解脖间细绳。 掐住下颌掰过她的脑袋,黑暗中男人目光如炬,“你觉得朕要的是这个?” 第32章挑明 第一次从对方身上察觉到明显的怒意,宁栖望着朦胧不清的黑影不禁皱皱眉,“我并非不愿做皇后,只是不想您为难。” 如果自己自私一点完全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,正是因为明白中间的不易,所以她才希望对方能够慎重考虑。 呼吸间全是扰人心绪的馨香,男人俯首至她耳廓,“可朕要的是你。” 五指一紧,宁栖眼神微动,静静的盯着眼前的黑暗,仿佛呼吸都清晰可闻。 他从未希望一个人能对自己有所图谋,至少他可以心安理得收回那份不该有的容忍。 好似过了几瞬,宁栖忽然抬手轻轻拉住他胳膊,声音轻细,“无论以后发生什么,我都会一直在皇上身边。” 如果这是他要的,她没有什么不能给。 男人眼底闪过一丝幽光,轻轻握住那只手,“是吗?” 宁栖眨眨眼,忽然抬头在他脸上亲了下,一边又红着脸别过头,似感受到腕间的手紧了几分,耳边顿时又落下阵阵酥麻。 她缓缓闭上眼,成年人只需要□□交易,反正对方长的不错,应该也不亏。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,到时候等后宫里的人多了起来哪还会记得自己,她要是傻乎乎真和一个皇帝谈情说爱,冷宫就是她最后的下场。 然而随着一层薄毯盖了上来,宁栖也随之愣在了那,然后整个人都被拥入一道宽阔的怀中。 “皇上?”她仿佛感受到一道灼热的视线。 轻揉着那抹纤腰,萧辞闭上眼声音清冽,“朕并非等不起这几日。” “……” 想到五日后的封后大典,宁栖也未再说什么,只要人家忍得住,她自然无关紧要。 可是他这样抱着自己真的可以吗? “皇上……不如先回太极宫?”她往后看了眼。 男人没有出声,渐渐的大手又钻进被褥中,触手的凝脂犹如骇浪一波一波冲击着他的思绪。 “皇上。” 宁栖红着脸终于忍不住抱紧被子推开男人,有些人嘴上说着等得起,可实际又喜欢动手动脚。 望着黑暗中蹲在床角的人,萧辞随手理了理衣袍,宛若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,“早些歇息。” “……” 如果他不来,这时自己早就睡下了。 眼睁睁望着那道黑影离去,宁栖才渐渐松口气,重新躺回原位整理了下衣服。 但凡她是个怀春少女肯定就芳心沦陷了,只是作为一个成年人还是得时刻保持理智,不然后悔的还是自己。 虽然对方应该是有那么点喜欢自己,但更多的也是因为自己能够理解他所做的一切,他在另一个人身上找到了共鸣,才会想要自己一直留在他身边。 但以后随着后宫人多了起来,谁知道她这个皇后的位置会不会岌岌可危,这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男人。 翻来覆去半夜才睡下,次日一大早就被人叫起学规矩,包括封后大典的流程也要背的滚瓜烂熟。 那些大臣好像就此没了动静,也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,宁栖也没有再去打听太多。 “姑娘生母早逝,这些事想必无人教导。” 李嬷嬷忽然递上一本小人书,神色正经,“您仔细看看便知该如何侍寝。” 宁栖僵坐在软榻上,见内殿中没有其他人这才伸手拿了过来,翻开看了一页,画面格外有冲击力,还有详细动作的讲解。 “另外女子初次极有可能怀孕,所以待侍寝后,姑娘记得将一个枕头垫于腰下,切不可就这样睡去。”李嬷嬷着重强调了一句。 猛地合上小人书,宁栖只觉得脸上有些烫,可又不能和李嬷嬷掰扯,不然又会被抓着讲一整天大道理。 “我知道了。” 见此,李嬷嬷才满意的退去。 以前也一直以为她们皇上是那种不太热衷女色的人,不过经过昨天晚上顿时打破了宁栖的观点,事实证明所有男人都是一样。 只是她们皇上还是有点自制力的,换作别的人肯定一刻也等不及。 她在想对方该不会到现在还没有碰过女人吧? 可看起来又像个老手,经车熟路的很。 “姑娘不好了!” 梓春突然急匆匆走了进来,一边回头看向屋外,“德亲王王妃与一众宗亲命妇在外头说要来拜见您。” 宁栖闻声望去,柳眉微蹙,“我还未册封,她们如今来拜见?” 梓春亦是凝重的点点头,“按道理应该是在封后大典第二日才来拜见您的,如今前来怕是没那么简单,现在李嬷嬷正在拦着她们,您若是不出去怕是会落得个怠慢之罪。” 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,望了眼外面的烈阳,宁栖只得迈步走出内殿,还未靠近大殿,只听见里头传来不少说话声,言辞颇为倨傲。 随着宁栖踏入大殿,里头的说话声才骤然一停,一双双打量的视线瞬间从四面八方投来。 女子一袭朱色金丝软烟罗身形娉婷动人,精致如画的眉眼容色天成,只一眼便使连外头的烈阳都暗了分,众人眼神都多了分了然,难怪皇上铁了心要立这宁家孙女为后,这模样在京城的确找不出第二个。 德亲王妃正要说什么,可看着女子径直坐在上首,神色倒是冷了一分。 “还未册封,宁姑娘的架子倒是不小。”一名宗妇突然不阴不阳的道。 宁栖抬头望去,一旁的李嬷嬷附耳低声道:“这是邹王妃。” 闻言,她只是淡淡一笑,“若是以辈分而言,的确该由晚辈一一拜见各位,可今日你们只说来拜见未来皇后,难道我还需一一叩见各位才算懂规矩不成?” 德亲王妃没有出声,只是眯着眼望着女子,今日前来本是想挑出个错,也好有由头废除立后旨意,但如今看来怕没那么容易。 “未来的皇后娘娘果真好威风,便是皇上瞧见我们也得问声好,可皇后娘娘眼里倒是半点也无我们这些老家伙。”一名命妇突然冷笑声。 宁栖喝了口清茶,眉梢微动,“王妃等人前来所谓何事心中自知,便是我再伏低做小你们亦会挑出错处,立后一事是皇上的旨意,而非我一个小女子说了算,你们如此刁难也是没有用处的。” 话至此处,她目光如炬的扫向众人,“且我这人记仇,他人如何待我,我便如何待他人,你们想清楚是否能就此让皇上收回旨意,不然他日发生何事便由不得我控制。” 霎那间,整个大殿都是一静,众人神情都不太好看,没想到她居然敢威胁她们! 可是想到这众人又犹疑起来,皇上已经铁了心要立这女子为后,她们的确没有把握让皇上收回旨意,若是就此得罪对方的确有些得不偿失,毕竟以后家中儿女还要嫁娶,可都是皇后的一句话。 德亲王面露不喜,只听说这宁栖没有亲娘教养,又是在苏州长大,小门小户能有什么胆子,如今看起来倒是厉害的很。 “其实我们今日前来也是为了提前看看未来的皇后娘娘,果真如传闻中一样貌若天仙,莫说皇上,就说我看着也喜欢的紧。”一名命妇突然笑了起来。 另一人也跟着附和道:“可不是,若是我女儿能有皇后娘娘半分才色我做梦都得笑醒。” 宁栖扯了下嘴角,“刘夫人真会说笑,我记得刘千金端庄大方,刘大人又深受皇上看重,日后必定能为刘千金赐位高门贵婿。” 闻言,那刘夫人立马乐开了花,“有皇后娘娘这句话老身便放心了。” 旁人眼见赶紧话锋一转,哪还有先前的咄咄逼人,德亲王妃的脸色也愈发难看。 李嬷嬷低头掩嘴嘴角的笑意,这位宁姑娘从来都没有让她失望过。 热络了一番,宁栖才亲自将人送走,还顺便送了些礼物给一些人做做表面功夫。 “倒是奴婢白担心了一番。”梓春也松口气。 继续看着她的宫册,宁栖喝口茶润润嗓子,“你以为我不担心?” 只是这种时候越是露怯越容易让人拿捏住错处,所有人都是欺软怕硬的。 “那也是姑娘有魄力,寻常人可压不住那群宗妇。”梓春一边收拾着衣橱像是发现了什么,“姑娘为何还未将这个送给皇上?” 看着她拿出来的腰带,宁栖也愣了会,最近一直记这记那倒是忘了这个,不过留着当新婚礼物也可以。 想到王德全说她们皇上最近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,宁栖犹豫了会,还是让人去准备几道小菜。 再次来到御书房,她还特意避开了从里面出来的大臣,看官服都是一二品大员,若是被他们看见自己,肯定又会气上心头。 “姑娘怎么来了?”王德全还特意看了眼庄尚书离开的方向。 宁栖望向禁闭的书房门,“我来看看皇上。” 王德全倒不疑有他,也不知为何昨日皇上似乎并不高兴,倒是遭殃了那些撞上来的官员。 从梓春手里提过食盒,宁栖顺势推开书房门,只见书桌上依旧是一堆堆奏折,想到昨夜那个时候对方也还未睡,可想而知有多忙。 她的确不该那样说话,否定了人家所有决定,反而显得自己没有良心。 “德亲王妃去了上林苑?”男人并未抬头。 一边放下食盒,宁栖又回头看了眼正在批阅奏折的人,严谨淡漠的样子看不出昨夜急色的模样,倒更像是她的错觉。 “皇上就不怕臣女应付不来?”她慢慢拿出小菜。 萧辞忽然抬眼,神色如常,“李嬷嬷是朕的人,她们不会如此没有眼力。” 宁栖抿了抿唇,可是李嬷嬷显然想锻炼她的应变能力。 摆好碗筷,她又走向那边的人,扫了眼一堆堆的奏折,眉间微蹙,“皇上不如先休息一下,这些一时半会也看不完,还是龙体最要紧。” 随手放下一本折子,男人忽然伸出手,宁栖眨眨眼,慢慢握住那只大手,顺势被拉入男人怀中。 “是有些不适。”他低头凑近那张小脸。 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,宁栖仿佛想到了什么,瞬间红着脸别过头,分明是他自己说等得起,又不是她不愿意。 “臣女记得皇上以前并非这样的。”她想起了初见时对方是如何的清风霁月。 扫过那张泛红的小脸,萧辞眉间微动,“你知道朕在说什么?” “……” 宁栖深呼吸一口,只觉得脸上有些烫,“我自然不知道!” 就说以前不该和同学看太多小黄片,完全不符合自己平时的矜持。 环住那抹纤腰,男人目光如炬,“朕以往是何样?” 第33章大婚 “就如外人看到的一样。”她眼神闪烁。 萧辞并未言语,他倒不知自己在外人眼里是什么样子。 粗略扫了眼奏折的内容,宁栖很快就收回视线,抬手轻轻拉住男人胳膊,“臣女是在李嬷嬷打瞌睡时溜出来的,皇上好歹也该吃一口让我别白来一趟。” 望着那张认真的小脸,萧辞托住那抹纤腰将人放下,神色如常,“你拿过来。” “……” 想着伺候人也伺候到底,宁栖矜矜业业的过去把菜端过去,她准备的都是小菜,因为她发现对方不太喜欢吃那些油腻的东西。 果不其然,她发现她们皇上从来不夹肉片,也不吃辣,甚至是一点也沾不得,那盘放了青椒的豆角对方一块也未动。 宁栖找了个位置坐在一旁,眼神复杂的打量着男人,难道他不怕自己泄露他的喜好给刺客可趁之机? 又或者他是在试探自己? “看什么?”萧辞并未抬眼。 一手撑住下颌,她神情认真,“第一次看见皇上,我便知道你们是外地人,因为本地的富贵人家不会穿去年的锦缎,只有刻意掩饰身份的人才会故意穿过时的衣料。” 更主要是如果苏州有这么好看的富贵人家,依依这个混迹贵女圈的人不会不知道,可想而知肯定是从外地来的人家。 男人语气漫不经心,“为何不让你父亲派人追查。” 这样也许还能事先准备一番。 说到这,宁栖倒是有些无奈,“我原以为只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大臣,如果让父亲刻意调查,要是引起钦差的警觉,反而会得不偿失。” 那时她只以为她爹还是干净的,毕竟周围村庄的建设都井井有条,便没有想太多,谁知道难民却越来越多窟窿也越来越大。 端过一旁的茶盏,望着女子面上的追悔,萧辞眼帘低垂,她想的倒是周全。 “可我更未想到皇上会只身犯险,跑去那种地方巡视,要是皇上出了什么事,遭殃的必定又是我父亲。”左右顶罪都是她爹。 他仿佛没了胃口,一边用锦帕轻拭着掌心。 她心里从始至终就只有她父亲,哪怕进宫亦是为了她父亲。 察觉到对方似有不喜,宁栖不明白自己又说错了什么,只得重新将小菜收回食盒,对方的喜怒无常她已经习惯,这时候没头没脑的解释不如保持沉默。 盖上盖子,宁栖正准备离开,可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清冽的声音,“朕让你走了?” 脚步一顿,她回头看了眼神情冷淡的男人,干脆拿过墨条在那里研墨。 男人心海底针,特别是这个人还是皇帝。 “皇上。” 屋外突然传来王德全的声音,应该是有事禀报,宁栖充耳未闻的在那研墨,只要对方不在意自己一个外人出现在这,她当然没有意见。 扫过认真研墨的女子,萧辞眉间微蹙,“下去。” 行了一礼,宁栖提着食盒转身离开,不多时只见绎风走了进来,还回头看了眼女子离开的方向,他第一次发现这个宁姑娘竟然可以进出御书房,虽说皇上多少是喜欢对方的,可这点喜欢应该不足以让人进出御书房重地吧。 “这是齐誉和王丞相的书信往来,您放心信已经送了过去,不会有人察觉。”他递上一封书信。 一边还在又闻到了屋里好像有别的味道,瞬间又想起了刚刚宁栖提着的食盒。 皇上可从未在御书房用过膳。 想到这,他眼神也多了些许变化,皇上立后他并不觉得奇怪,若非如此丞相也不会恼羞成怒露出马脚,做出此等乱国之事,那宁栖才貌双全正好是个绝佳人选,只是他越发不确定皇上这是权衡利弊的抉择还是存有私心。 御书房很静,从头至尾扫过书信,萧辞眼中多出一丝冷意,“让于华莫在轻举妄动。” 绎风点点头,“那忠阳公那边?” 随手将书信放入一旁的火盆点燃,萧辞迈步靠近窗前,抬手推开一侧窗户,露出大片微阳,“淮元侯儿子抵达边关了?” 闻言,绎风倒是思索一番,“前几日到的,听闻世子极其能吃苦,马将军也夸其有耐性,倒是淮元侯整日忧心不已,总是让人游说世子回京。” 定定的望着窗外,萧辞神色隐晦不明,“边关小打小闹的多,让马元安几个功勋在他身上。” 绎风顿了顿,皇上为何突然要抬举淮元侯世子? “属下明白。”他点点头并未多问。 —— 回到上林苑,许是天气越来越热,宫中已经开始供冰,放在屋里多少还是有些凉快的,宁栖决定以后再也不要去没事找事,谁也不知道那句话说错惹怒了人。 李嬷嬷说封后大典前几日不可见面,然后她就再也没去找过她们皇上。 大典前一日她又重新被考核了一番,索性各项考核都过了,只是一夜她都没有睡着。 第一次成亲难免有些紧张。 次日天还未亮便被人叫醒,沐浴熏香,还得穿上那十几斤重的凤袍,知道一日都不会停歇,宁栖想吃点东西,可是李嬷嬷说会坏了规矩,她只能忍着饿任由她们在脸上描来画去。 第一次画这么艳的妆,她也不知道这些人在自己脸上扑了几层粉,反正最后她已经认不出自己原本的模样。 从祭天到去太庙朝拜,不知过了多久,宁栖耳边一直回响着礼官的通赞,加上天气炎热,又没有吃东西,一整天她都在强撑着那厚重的凤袍和繁重的凤冠。 皇后居住的是椒房殿,在太极宫的南边,她并没有多少东西从上林苑搬过来,与之不同的是椒房殿更大,更为奢华,里头更是有乌泱泱百数名宫人,一切都是按照规格祖制来办。 直到喧嚣褪去,一人独坐大红床榻,宁栖隐忍着没有摘下盖头,因为李嬷嬷还在一旁嘱咐。 “这是元帕,娘娘切忌放好,这可是极为重要的。”李嬷嬷将一方白巾放入她手中。 宁栖蔫蔫的靠在床栏处,她已经是个废人了。 “皇上卯时三刻上朝,娘娘记得起来伺候皇上更衣,辰时四刻会有命妇前来拜见,这个也是不能迟的,之后您还需去拜见太后娘娘,一定都得记在心里。” 等李嬷嬷嘱咐完出去,宁栖才僵硬的动了下脑袋,她无比期望她们皇上快点来,自己侍完寝或许还能睡一觉。 就在她快要睡过去之时,屋外突然传来宫女的见礼声,她猛地惊醒过来,扶了下头上的凤冠,规规矩矩的坐在那等着人掀盖头。 殿外月光皎洁动人,一室红烛摇曳不止,弥漫着一阵别样的清香,一眼便注意到大红床榻床榻前坐着的人,男人并未过去掀盖头,而是看向后面的王德全,“备些晚膳。” 后者连连点头,出去时还顺势将内殿门给合上。 宁栖倒是精神一震,她一整日滴水未进,全靠最后一口气支撑到现在。 伴随着那道脚步声逐渐靠近,她双手交叠在膝上,心跳莫名加快。 直到眼前的喜帕被掀开,视线中露出大片光亮,她缓缓抬眼,男人换了身常服过来的,不同于平日的冷肃,此刻眉眼多了几分温和。 “不知道该做什么?”他声音低沉。 宁栖脑子有过一瞬间的混乱,然后起来行礼,却在蹲下去的那一刻被人扶住。 “先吃些糕点垫着。” 他握住那只小手,牵着人一步步靠近摆满酒水糕点的圆桌。 待吃了块桂花糕宁栖胃部才好受些许,可看着男人已经倒了两杯酒,她才想起来该做什么。 端过自己那杯,她声音轻细,“臣妾是第一次成亲,一时紧张,皇上勿怪。” 望着那紧握着酒杯的小手,萧辞目光深沉,“朕也是第一次。” 猛地咳嗽一声,她正欲喝下那杯酒,可不知想到什么,又慢慢伸过手,从男人手臂绕过去。 萧辞没有出声,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动作。 “嬷嬷说应该这样。”她被盯的有些虚。 不同于平日的不施粉黛,烛火下女子柳眉如画,红唇明艳,两颊上平添一分酡红,娇艳动人,萧辞垂下眼帘饮下杯中酒。 宁栖也一饮而尽,可顿时又咳嗽了起来,喉咙全是火辣辣的刺疼,这是谁准备的酒,难道不考虑她一个女子的酒量吗? 直到一杯清水推来,她立马喝了两大口,随着喉咙那种不适稍稍褪去,她才略有不适的慢慢摘下头顶的凤冠,瞬间整个人都轻松了一半。 “我……我去梳洗一下。”她偷偷看了眼对面的人,然后立马去唤底下人打水。 这么重的凤袍,她早就被闷成了一个包子,这个时候侍寝她自己都嫌弃自己。 屋内很快就弥漫着阵阵水雾,萧辞独坐在那倒了杯清酒,不知在想什么。 宁栖很快就从穿好衣服从屏风后出来,一边坐在梳妆台前任由梓春绞干头发,只是余光不时瞟向那边的人。 不知为何,她总觉得她们皇上今天有点温柔,而且还很安静,更没有没事找事。 “姑娘不必紧张,这是好事,您只需记得李嬷嬷的嘱咐就好。”梓春凑过脑袋压低声音。 宁栖只觉得今天好像格外的热,几乎是坐立不安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。 很快底下便上了膳食,想着只有吃饱了才能侍寝,她立马坐过去给自己盛了碗汤。 “皇上可要一起吃点?”她试探性看向对面的人。 萧辞却起身踱步来至软榻前,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本书,“朕吃过了。” 当然没人敢饿着她们皇上,宁栖便一个人自顾自的喝着汤,她吃的格外慢,又想到晚上吃太多容易积食,便很快就停下可筷子。 又喝了杯酸梅汤解腻,她才左右环视一圈,整个人才突然紧张了起来。 内殿中非常大,那边的侧室似乎是个书房,里面一排全是各种书,其实她并不是多喜欢看书,只是闲着没事做打发时间而已。 想到明天还得早起,伸头缩头都是一刀,她突然慢慢靠近软榻,双手放在后面紧揪着纱裙,“皇上……可要歇息?” 男人看了眼外面的天色,忽然起身一步步靠近大红床榻,后面还跟着一个左右乱看的女子。 上前几步,宁栖慢慢靠近男人身侧,低着头伸手覆上他腰带,略微青涩的缓缓解下,一颗心宛若从胸口跳出来一样。 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鼻间,萧辞一低头便看见一张泛着酡红的小脸,轻薄的纱裙勾勒出那纤细有致的娇躯,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那夜的触感,他眸光逐渐暗沉,长臂顿时环住那抹细腰。 “知道怎么伺候?”他声音低沉。 宁栖心口一紧,一边缓缓别过头,“臣妾又未试过,怎知会与不会。” 低头对上那双水光潋滟的双眸,他细细摩挲着那张细嫩的脸颊,“不急,慢慢来。” 下一刻,宁栖整个人突然腾空而起,下意识揽住男人脖子,可一张脸却又涨的通红。 刚被放在床榻上,一道人影却又欺身而至,她立马抵住男人肩头,声音轻细,“皇上……平时从来不会这么好耐心。” 更不会这么轻声细语和她说话,反而总是有事没事的生气。 望着眼前娇艳欲滴的小脸,男人眸光越发暗沉,“是你喜欢惹朕生气。” 句句不离她父亲。 宁栖眨了眨眼,怎会是自己惹他生气,她明明已经很恭敬了,分明是他喜怒无常。 “那……以后皇上有不开心的可不可以说出来,您不说我怎么知道是自己错了?”她慢慢低下脑袋。 扯下她发间的银簪,萧辞眸光微闪,“看朕心情。” “……” 突然有种不想侍寝的感觉。 随着腰间多出一只大手,她闭上眼呼吸有些急促,整个人也紧绷到了极致。 含住那抹白皙如玉的耳垂,男人声音低哑,“不要怕,朕会注意的。” 第34章抓伤 仿佛一颗心被紧紧揪着,宁栖连呼吸也不敢放重,所有触感瞬间被无限放大,耳边的酥麻透过背脊直入神经,令人心间一颤。 感受到腰带一松,好似有什么穿过纱裙缓缓游离,如燎原之火燃烧人的思绪,宁栖半眯着眼,趁机将手摸进男人衣服里,肌理分明的触感让她瞬间忘记自己身处的环境。 难怪那么多人沉迷男色,她现在已经充分理解了。 察觉到那点小动作,萧辞眸色渐深,“李嬷嬷便是这样教你的?” 偷偷睁开眼,宁栖面上全是无辜,“李嬷嬷给的书里就是这样子的,难道不是这样吗?” 说着,她还慢慢收回罪恶的手,红着脸别过头。 “你学的倒是快。” 宁栖完全无法回话,一张脸涨的通红。 直到身前多出一只大手,她才如惊弓之鸟开始闪避,然而整个人宛若被钉在原地,全然无法动弹。 触手的柔软仿佛在男人心口烧起熊熊大火,繁琐的纱裙很快便被扯开,埋首至雪颈轻轻撕咬含吮,不顾女子轻微的闷哼,指尖越发肆意。 不同于那夜的朦胧,如今眼底的凌乱似烈酒一阵阵刺激着他思绪,直至双目涌上一阵骇人的风暴,附耳声音暗哑,“很快。” 耳边好像有什么声音,宁栖还未反应过来,一阵强烈的不适瞬间袭来,整个脑袋一片空白,只有那股刺疼格外清晰。 清风袭来,红烛微摆,直至烛台燃尽,整个内殿才陷入一片黑暗,只剩细微的轻吟掀起阵阵旖旎。 屋外的李嬷嬷满意的掩嘴轻笑了声,一旁的梓春也松了口气。 几乎是守了整整一夜,直到天蒙蒙亮李嬷嬷才下去休息,反倒是其他宫女红着脸在准备洗漱用具。 直到卯时一刻,王德全才清了清嗓子,冲里头喊道:“时辰已经快到了,皇上可要起身?” 里头似乎没有动静,他一时间也有些迟疑,平时皇上这时早起了。 “进来。” 随着里头传来低沉的声音,王德全立马挥手让人进去,很快内殿中就燃起了烛火,随之映入眼帘的是微动的床幔,还有落在地上的纱衣。 直到大红床幔被撩开,男人穿着明黄寝衣走了出来,所有人都收回打量的视线,王德全却发现他们皇上后颈竟然有伤口! “皇上……这是……”他脸色颇为严肃,皇上这是什么时候弄伤的,他怎么不知。 未让宫女伺候,萧辞自顾自穿上龙袍,目露不悦的看向王德全。 后者立马低下头不敢出声,又仿佛想明白了什么,不由看了眼遮的严严实实的大床。 “今早若有宗妇拜见,便推迟至下午,无事不要打扰皇后休息。”他不急不缓的道。 王德全立马点点头,“奴才会吩咐下去。” 这个时候难道不是该由皇后娘娘伺候皇上更衣吗? 这几日都是失眠多梦,唯有这次宁栖睡得格外沉,只是觉得特别渴,最后还是渴醒的,然而一转身便只觉得浑身各处都不太对劲。 透过床幔发现外头似乎天亮了,这个时候竟然没人叫她起床! “梓春!” 刚预备坐起来,然而却好像牵扯到了什么地方,她立马捂着腰又躺了回去。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,她面红耳赤的拉高被子盖住脑袋。 她绝对不相信她们皇上以前没有碰过女人! 科学研究表明,男人的第一次都是非常短暂的,可是对方和短暂这两个字根本挨不着边,还只顾着自己舒服,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。 顶着一张清心寡欲的脸做出那么色.情的事! “娘娘醒了?” 床幔被梓春撩开,很快便有一群宫女端上洗漱用具,宁栖也被扶着走了出去,并非她矫情,而且真的不舒服。 望着她脖间的红痕,宫女们都红着脸假意没看到,她们都听说了,今日早朝皇上还险些迟了一刻钟。 “都这个时辰了,为何你不叫我?”宁栖突然精神一震。 梓春一边替她梳头,嘴角带着笑意,“皇上已经吩咐下去,让那些命妇下午再来给您请安。” “……”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什么! 难道非要告诉别人,皇后大婚当夜起不来吗? 宁栖只觉得自己脸都被丢光了,且威严全部扫地! 再看镜中自己的脖子,不由深呼吸一口拿过脂粉遮盖了起来,她只是想矜矜业业做好一个皇后该做的事情,而不是成为那些人口中的妖女。 但是她们皇上精力旺盛,自己一个人显然是榨不干的。 等用了午膳,没多久便有命妇前来拜见,与上次的来势汹汹不同,这一次这些人显然要安分了许多。 刚进大殿,面对那如芒在背的打量,宁栖径直来到上首坐下,底下的人也齐齐跪下行礼,“臣妇叩见皇后娘娘,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!” 声音整齐划一,望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孔,宁栖倒是发现了一个熟人。 “不必多礼。” 霎那间,众人又立马回到自己位置坐下,宫中消息传的向来快,皇上今早险些迟了早朝的事早已传的沸沸扬扬,这可从来不是皇上的性子,必定都是皇后勾引导致。 女子一袭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华贵大方,不同于那日的明媚动人,此时倒多了份别样的娇艳,让人心神一动,莫说皇上,便是她们也看着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确不负苏州第一美人的盛名。 “许久未见宁夫人,不知婶婶近来可安好?”宁栖将视线投向坐在后排的一人。 张氏连忙站了出来,与上次的虚情假意不同,此时面上满是恭敬,“母亲近日身子不适,便由臣妇代替前来拜见皇后娘娘,还望娘娘勿怪。” 端过一旁的清茶,宁栖眉梢微动,“祖母身子不适,本宫该去看看才是。” 其他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不说话,只听闻这皇后娘娘与宁尚书关系并不融洽,如今看来倒是真的。 这宁尚书也是糊涂,这种大树竟然也不要,不然如今的宁家该是如何辉煌。 “娘娘一番心意,臣妇必定转达,只是天气炎热,怎可劳烦移驾千金之躯。”张氏低着头话里也让人挑不出错。 “听说祖父近日身子抱恙一直未曾上朝,婶婶便一同替本宫问安。”她笑了下。 张氏手心全是汗,“娘娘一片孝心,臣妇必定传达。” 仿佛想起了什么,宁栖忽然抬眼,“记得宁夫人有个女儿,也就是本宫的堂妹,听说生的不仅标志动人,且品行温婉,合该也到了成婚的年纪,若是得空本宫便与皇上说说,给堂妹赐门好的婚事,婶婶觉得如何?” 张氏膝下一软,猛地跪倒在地,面上全是止不住的懊恼,若是当初得知这黄毛丫头会成为皇后,她绝对不敢做出那种事,如今对方必定要拿自己女儿来出气。 “臣妇先在这叩见娘娘圣恩,只是意儿还年幼,怕是担不起娘娘一片好心。”她额前全是止不住的汗珠。 宁栖倒也没有说话,一旁的梓春忽然上前一步,“娘娘,该去给太后请安了。” 闻言,她倒是跟突然想起来似的,缓缓站起身,“本宫还有事,改日得空再请各位夫人一同进宫听戏。” 一名命妇立马站起身,“听闻宫中来了个新的戏班子,臣妇可是想听的很。” 宁栖笑了笑,径直往殿外走去,然而进过张氏时突然被一双手抓住了腿。 “若是臣妇有得罪娘娘的地方,臣妇给娘娘赔不是,还望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臣妇!”张氏满脸都是忏悔。 梓春上前拨开她手,“宁夫人说的什么话,娘娘一片好心怎落在你眼里就是坏事了?” 其他人都是面面相觑,没想到这皇后娘娘看着年纪不大,性子倒是一点也不含糊,辛好那日她们没有彻底把人得罪。 宁栖没有说话,径直出了大殿,其他人也赶紧屈身行礼,“恭送娘娘。” 外面日头大,等上了轿撵,宁栖才摘下护甲揉了下腰,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直接在街上被撞到腰,从而留下了后遗症。 “那宁夫人看着好像还跪在那,娘娘打算怎么办?”梓春轻声道。 宁栖看了她眼,“本宫可从未打算如何,不过是吓吓她,若非心中有鬼现在怎会不安?” 那天将她们拦在宁府门外,口口声声骂她们是罪臣之女,又骂原主母亲不干净,她说过会一直记得,可从来都没有忘记。 “先前周太尉的夫人曾与奴婢说有事想拜见娘娘,也不知所谓何事。”梓春突然想了起来。 闻言,宁栖倒没有想太多,周远海曾经帮过她不少忙,这份情迟早得还。 再次来到寿康宫,出乎意料外头竟然还有一队銮驾,只见王德全正守在外头,可见她们皇上肯定也在里面。 “奴才叩见皇后娘娘。”王德全远远就跑过来行了一礼。 “公公怎么不在里头伺候?”她漫不经心的问道。 话落,王德全只是认真道:“皇上正在陪太后娘娘说话,太后娘娘喜静,不太喜欢太多人在里头伺候。” 说到这,一想起今早皇上迟了早朝的事他便压不住眼中的异样,如今朝中对皇后娘娘可是颇有微词。 进了大殿,随着一名宫女进去通传,不多时便让她进去。 内殿虽然没有放冰块,可却出乎意料的阴凉,等宁栖撩开珠帘,只见软榻上正面对面坐着两人,太后依旧手持佛珠面上看不出喜怒,而她们皇上则换了身锦白腾纹常服,倒是神清气爽。 她莫名脸上一热,上前屈身行礼,“臣妾见过皇上,见过太后。” 微微抬眼,扫过那个越发明媚娇艳的女子,太后干脆闭上眼继续转动着佛珠。 萧辞单手拉住女子胳膊,将人带了过来,“母后不喜人打扰,以后不必日日过来请安。” 宁栖按耐住那股庆幸,面上又格外恭敬,“臣妾遵旨。” 不咸不淡的扫过两人一眼,太后一句话也未说。 “若有不适记得传太医,或者告诉朕。”他顺势握住那只小手,神色如常。 想到昨夜的温软,眼底又划过一丝无人察觉的幽光。 这光天化日之下,宁栖不仅耳廓渐渐泛红,一边别过头,“多谢皇上关心,臣妾一切都好。” 自己犯了腰伤,还不都是因为这人只顾自己。 太后突然抬眼,目露不悦的看向两人,“□□,皇帝也得注意一下,莫让那些不怀好意之人伤了龙体。” 她意有所指的看向萧辞脖间的伤。 宁栖就跟什么也没看到一样低下头。 “朕会注意,多谢母后记挂。”他忽然起身,“时辰不早了,儿臣便不打扰母后静心礼佛。” 太后紧紧握住那串佛珠,没有再说什么,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去。 出了内殿,宁栖再也忍不住出声道:“皇上为何不遮一下?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遇见了刺客。” 而且还丢脸! 萧辞走在前头,忽然看向身后的人,“你也知道这是刺客才干出来的行径?” 宁栖红着脸环顾一圈四周,周围的人立马低下头宛若什么也没有听见。 “那皇上也该反省自身,不然刺客怎会端端就行刺您?”她眉间微蹙。 男人眼帘低垂,“这么说还是朕的错?” 宁栖故作镇定的别过头,就这么跟着出了大殿,随着烈阳袭来,手腕也瞬间被人握住,然而便被拉着上了那顶龙撵。 王德全立马喊着起驾。 发现他甚少穿白衣,但也少了分内敛,多了分清润,全然没有平日的严谨。 “朕待会有空暇,陪你听戏。”他温声道。 想说自己并不喜欢听戏,但反正也无聊,宁栖便没有再说什么,只是余光不时瞟向男人后颈,果真有一道结痂的血痕格外显眼。 “皇上……可疼?”她压低声音。 男人余光一瞥,眉间微动,“还有下次,朕可包庇不了你。” 第35章腰伤 周围耳尖的宫人越发低垂着脑袋,梓春亦是抬手掩了下嘴角的弧度,她们娘娘看上去随和有礼,不曾想私下也如此大胆。 “臣妾不懂皇上何意。”她故作镇定的别过头。 她也犯了腰伤,为何就无人在意? 等回到椒房殿,发现张氏还跪在烈日下,倒是真情实意的很,待换了身利落的常服,宁栖才让人把她叫进来。 张氏白着脸满头都是汗,几乎是颤颤巍巍的跪倒在地,视线中映入的是一方朱色裙摆,沿上鎏金花纹逐渐繁琐。 内殿很静,但因为放了冰,较外头还是凉快些许,等喝了口酸梅汤,宁栖才将视线投向底下的人,“婶婶该知道我与祖父的关系。” 不轻不重的语调让张氏心头一颤,她自然是知晓的,为此父亲还气病了足足半月,至今未愈。 “以往都是臣妇有眼不识珠,还望娘娘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臣妇,父亲向来固执,臣妇有心劝阻亦无可奈何。”她咽了下喉咙。 缓缓戴上点翠嵌珠护甲,宁栖漫不经心的道:“本宫向来记性好,许多事通常能记许久,这可如何是好?” 张氏突然在地上磕了个头,“都是贱妇不知事,娘娘若要责罚贱妇毫无怨言,但求娘娘莫要殃及意儿,她是无辜的!” 淡淡的瞥了眼情绪激动的人,宁栖忽然起身,缓缓蹲了下来,“听闻祖父更看重五叔父,日后整个宁家必定是要由五叔父继承,三叔父又只是一个小小翰林院编修,日后又能得了什么好?” 仿佛心头一颤,张氏整个脑子都在飞速转动,然而面上依旧一副忏悔不已的模样,让人看了好不忍心。 “祖父死后,你们必定是要分家的,婶婶不为自己考虑,是否也该替儿女思忖一番?”宁栖意有所指。 张氏没有说话,宛若什么也听不到,面上依旧全是汗珠。 梓春突然迈步进来,伏耳低声道:“娘娘,畅春楼那边的戏班子已经搭起来了。” 闻言,宁栖才抬手将张氏扶起来,“婶婶是个识趣的人,祖父的路有多长,本宫的路还有多长,你应该明白几分。” 说完,她一边将人送走,跟着便坐着轿撵前往畅春楼。 这么热的天听什么戏,这可一点不是她们皇上的性格。 直到来至畅春楼她才明白其中含义,她们皇上从来都不是那种陪女子风花雪月的人。 “老臣参见皇后娘娘。”忠阳公连忙起身行礼。 进了楼宇,宁栖立马颔首示意,“大人不必多礼。” 戏台上已经开场,不知道唱的是哪出戏,而她们皇上正坐在那似乎听的很认真,宁栖慢慢走过去坐下,一看便知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。 “得空让太医瞧瞧。”萧辞忽然拉住女子微凉的手腕,忽然想起曾经太医说她体弱身虚。 宁栖直直的望着戏台,柳眉微蹙,“臣妾好的很,多谢皇上记挂。” 那日在街上扶了她一把的人必定就是对方,明知道她有腰伤,却还不顾别人感受,现在又来叫太医有什么。 不是打个巴掌给颗糖所有人都会接受。 瞧着那张不阴不阳的小脸,萧辞疏眉微动,“李嬷嬷便是教你日日给朕脸色看?” 也只有有事相求时才会柔顺半分,倒是对她父亲全心全意的很。 “臣妾还要脑袋,怎敢。”宁栖抿了抿唇。 这么热的天叫她来听戏,其实只是拿她做由头来办他自己的事,她们皇上果然最喜欢做这种一箭双雕的事。 忠阳公坐在后头不时抬眼,只见女子华服明媚娇艳,眉眼间尽显楚楚动人之态,本以为传闻终究是传闻,如今一看倒也难怪让皇上痴迷至此,纵然排除众议也要立其为后。 王德全赶紧上前几步,递上册子,“娘娘看看可有喜欢的戏目,这戏班子可是京中一绝,尤其是木兰花唱的极好。” 接过册子扫了几眼,对于不喜欢听戏的人而言,唱的好与不好都是听不懂的,尤其还是京剧,她以前听的都是黄梅戏。 “这个刘小姐追夫是什么意思?”她漫不经心的问道。 一旁的梓春倒是解释了起来,“娘娘有所不知,这是京中流传已久的曲目,讲的是一名千金小姐因为不信出征的丈夫身亡,一路千里迢迢寻夫的故事。” 一边看着戏台上的戏曲,忠阳公突然低笑一声,“听闻皇后娘娘无论琴棋书画皆出自大家门下,若是华阳能有皇后娘娘半分才行,老臣做梦也该笑醒了。” 萧辞端过茶盏抿了口,目光不咸不淡的望着高台,“华阳性子直率,亦是可遇不可求,你不必自谦。” 虽知皇上只是随口一说,可忠阳公还是忍不住喜上眉梢,“皇上过誉了,老臣不求别的,只要华阳日后能寻门好的夫婿,便也算了了老臣后半生的心愿。” 王德全低头上前让人给皇上换盏新茶,继而便守在一旁默不作声。 忠阳公唯有一名嫡子,可惜嫡子早逝,只留下华阳郡主一名女儿,忠阳公可不疼的跟什么似的。 “淮元侯世子与华阳倒是性子相近,朕记得她们也算半个青梅竹马。”萧辞似想起什么,眼帘微抬。 忠阳公心头一顿,可面上也看不出其他情绪,“世子听闻在边关颇为吃苦耐劳,到底是虎父无犬子,只是华阳与世子每次见面就跟炸了马蜂窝一样,我还真怕了这个臭丫头。” 宁栖一边听着台上的咿咿呀呀,一边吃着糕点,怎么也没想到霍冗当真去了边关,他那种挑剔的性子竟然也能待这么久。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她们皇上竟然想把华阳郡主嫁给霍冗,他是故意让自己来听的吗? “以往年幼,如今多少会稳重些。”萧辞语气漫不经心。 闻言,忠阳公自然点头称是,淮元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,候府也是家大业大,华阳嫁过去倒也不算吃亏,就是那霍冗太过纨绔,若是如今有所沉稳那倒也不失为一门好亲事。 虽然没能让孙女成为皇后有些可惜,但显然以孙女的德行是压不住这个皇后娘娘的,倒不如退而求其次,只要能拉拢淮元侯,日后朝堂之上便不再是他王泉忠说了算。 此时台上已经换了第二出戏目,咿咿呀呀的确闹的人头疼,萧辞扫过女子额前的细汗,一边去握住那只手,却又冰冷的很。 疏眉微蹙,他淡淡道:“外头闷热,先回宫歇着。” “……” 原来她们皇上也知道天热,那还让自己过来陪他听戏,真以为所有人都和他一样精力旺盛。 “能陪皇上听戏是臣妾的福分,皇上都不碍事,臣妾自然也受的住。”她神情恭敬。 先前还好好的,这性子真是一下子就上来,男人声音低沉,“朕让你回宫。” 宁栖突然站起身,“臣妾先行告退。” 梓春立马过去搀扶,她知道自家娘娘的腰似乎有些不舒服,平时坐的久了就会疼,必定是昨夜伺候皇上太辛苦。 等回到椒房殿,宁栖只觉得头有些晕,不知道是不是中暑了,等喝了碗酸梅汤才有所好转。 她觉得对方让她过去听戏绝对没有那么简单,必定是认为以前霍冗曾上门提亲过,以为自己和他有什么,所以故意让自己去听。 “娘娘若是不适,不如让人去寻个太医来?”梓春一边替她扇着风。 蔫蔫的趴在软榻上翻着书,宁栖有气无力的道:“不必了。” 太医来了怎么说? 必定一眼就瞧着她这腰伤是怎么复发的,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,她这脸还要不要了。 就让她这腰自生自灭吧。 “皇上待娘娘已经是极好了,您如此脸色,皇上也未动怒,换作旁人早就处置了。”梓春不仅低语声。 闻言,宁栖更是觉得昏昏欲睡,对方向来都是这样阴晴不定,自己恭顺他又嫌敷衍,自己顶一句又说她不懂事,也真是难为王德全跟了这么多年还活着,果然人有时候还是装傻才能活得久。 许是太累,不知何时她就这么睡了过去,醒来时是因为腰上太舒服,她迷迷糊糊睁开眼,却见外面已经天色渐黑,四周静的可怕。 察觉到腰间似乎有只手在不轻不重的按着,她僵了会,顺势抬起头,却发现自己正靠在一道宽阔的怀中,熟悉的气息逐渐萦绕而来。 “可还疼?” 低沉的语调响起在耳畔,宁栖红着脸别过头,“皇上自己试试便知疼不疼。” 未来半月请不要找她侍寝。 轻揉着那抹纤腰,萧辞定定的望着怀里的人,“你以为他人都同你一般碰不得?” 宁栖猛地抬头,眉间微蹙,“明明是皇上野蛮粗鲁,怎能怪他人?” 隔着薄衫也能感受到那抹纤软,的确娇弱的碰一下也不行,男人低头对上那双明眸,声音低沉,“是你伺候朕,还是朕伺候你?” 他已经刻意注意她的感受,到头来还要被甩脸子,倒像是他没有伺候好一样。 仿佛脸上越来越烫,宁栖瞪大眼半响也吐不出一句话,更是郁结于心的紧紧抿着唇,一边掰开腰上手要坐起来。 然而下一刻突然一阵天旋地转,整个人都被困于身下,她涨红着脸一句话也不说。 在这方面她天生没有有些人脸皮厚。 夕阳西下,屋内逐渐陷入昏暗,并不明亮的光打在那张莹白的小脸上透出一层朦胧光影,男人低头在她眼角亲了下,眸光逐渐暗沉,“朕下次慢点。” 宁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烫,“皇上……有辱斯文!” 第36章温情 捏着那张小脸,他神色如常,“何为有辱斯文?” 宁栖完全不想和这种表里不一的人沟通,攥紧拳头要推开面前的人。 握住那只拳头,他声音低沉,“何时学会那帮老学究的口气。” 昨夜不是还胆子大到袭击他。 宁栖瞪大眼,“臣妾可比皇上年轻的多,等您白发苍苍,臣妾必定还美貌犹存。” 虽然他再老也会有年轻小姑娘扑上来,可是自己只要活得久,再生个儿子,未来前途必定比一个大自己整整十岁的人高,毕竟大多数的皇帝向来寿命都不长。 面对后宫佳丽三千,寿命能长到哪里去。 “你是指朕老?”他眼底闪过一丝幽光。 像是敏锐的察觉到什么,宁栖立马低下头,“分明是皇上说我刻板。” 指腹轻轻摩挲着那细嫩的小脸,男人低头唇角凑近她耳廓,又渐渐覆上那张嫣红的小嘴,从浅尝即止慢慢到逐渐辗转深入,温热的清甜像珍藏数十年的桂花酿,并不醉人,却让人难以抑制。 宁栖呼吸一颤,被迫承受那股来自不属于她的气息侵入,直到齿关被撬开,所有思绪也在这一刻停止。 逐渐占有那抹柔滑,男人喉咙微微滚动,从一开始的汲取到逐步含吮,眉宇带着不为人知的紧绷。 唇齿间宛若春雪融化般清冽,宁栖指尖紧紧揪着男人衣袍,整个脖颈泛着绯色,连着耳根也染上微红,像是脑子一片空白,朦胧视线中只有男人高挺的鼻梁,莫名让她想到网上的一句话。 鼻子高的人某个地方也不会小。 直到眼前阴影移开,宁栖却跟气血上流一样,为自己的满脑子黄.色废料感到羞耻! 胳膊骤然一紧,像是有个脑袋埋在了怀里,萧辞嘴角带着几不可见的弧度,眉眼温和的附在她耳边,“昨夜不是还敢对朕动手动脚?” 女子像是紧紧揪着他胳膊,半响才闷声闷气的挤出一句话,“臣妾不想和皇上说话。” 想到她才十七,到底还是个小姑娘,萧辞摸了下那个小脑袋,温声道:“饿不饿?” 宁栖还在为自己的满脑子废料感到羞耻,半响才点了下头,“一点点。” 男人眼底含笑唤人传膳,倒是怀里的人一直不肯抬头,耳廓都红了一片,倒是不像她平时如此大的胆子。 等上了晚膳,屋外也逐渐黑沉,殿内也点染烛火,王德全瞧了一眼,只看到他们皇上抱着皇后娘娘一直不曾动静,还轻声细语的说着什么,好半响才过来用膳。 宁栖已经不敢再直视对方的五官,害怕自己脑子又出现什么黄.色废料,便故作镇定的吃着饭。 直到一块豆腐放在碗里,她偷偷看了眼筷子的主人,虽然不大喜欢吃这个,可为了给对方面子,她还是意思意思把豆腐吃完了。 可随着一块东坡肉放在碗里,她才终于忍不住抬眼,“臣妾不怎么喜欢吃这个。” 都是肥肉怎么吃。 “不是喜欢吃肉?”他声音清润。 宁栖顿了顿,自己与他甚少一起吃饭,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喜欢吃肉? 平时只有梓春在一旁伺候用膳,难道梓春是他的人? 不过也正常,毕竟整个宫里都是她们皇上的人。 “肉也分很多种,不仅有肥的和瘦的,还有鸡肉的跟鱼肉的,若是喜欢吃这种油腻的东西,臣妾怎会如此弱不禁风?”她一本正经道。 梓春上前替她布菜,嘴角带着无奈的弧度,她们娘娘向来一大堆道理。 萧辞淡淡的看了她眼,原来她也知晓自己弱不禁风。 “待会传个太医。” 王德全连忙点头,“刚好今日杨院判当值。” 宁栖突然眼神一顿,传太医来不就是知道她的腰是怎么伤的了吗? “臣妾只是身子弱了点,并无什么毛病,不需要让太医跑这一趟。”她认真道。 梓春面带异色,娘娘本来平日就畏寒,加上又犯了腰伤,不传太医怎么行。 萧辞眉间微蹙,“皇后不适,你们都是废物眼瞎了?” 霎那间,内殿中跪满了一地宫人,一个个大气也不敢喘。 冷眼一扫,他唇角微启,“杖责四十。” 一群人吓得脸色大变,却又不敢求饶,只能眼睁睁看着几个禁军进来拖人。 宁栖立马正声道:“是臣妾未让她们传太医,一点腰伤并不碍事。” 四目相对,萧辞面露不悦,“你便是如此儿戏?” 疼到直不起腰,也不愿传太医。 宁栖给王德全使了个颜色,后者立马挥手让人都退下,免于杖责的一群人都松了口气,下次怎么说也不让皇后娘娘如此不当回事了。 直到内殿中只剩下两人,宁栖神情严谨,“臣妾原以为自己能好,下次必定不敢如此懈怠。” 说着,她还特意夹了块豆腐在对方盘中,努力忽视那道不悦的视线。 像是并未察觉她的小心思,萧辞垂眸继续动筷,只是一旁的人殷勤了些许,还盛过一碗烫推来。 一顿饭不仅吃的底下人心惊胆颤,宁栖也是忐忑不安,因为对方从来不与她计较,她便忘了对方的身份,自己可以不碍事,不代表那些宫人也能如此。 好不容易待人去了御书房,紧随其后的便是前来诊脉的太医,无非就是说她腰伤未愈,若是不好好调养很容易留下病根,也就是说她这几日可以不必再侍寝。 太医又开了许多调养身子的药,她也知道自己体寒,的确需要补一补。 “娘娘日后切不能再如此儿戏,女子身子何其重要,一不小心便会影响后半生。”李嬷嬷极其严肃的叮嘱道:“尤其是您还未有孕。” 可能是后一句才最重要,宁栖已经习惯了宫中的氛围,无论是什么也比不上有个儿子重要。 天天看那些宫规,她都要差点被洗脑。 “本宫还如此年轻,太早生育极有可能难产,自然是急不得。” 她靠坐在软榻上一边翻阅着宫中账本,一边核算着各项支出,那个算盘怎么都用不来。 “呸呸呸,娘娘说的什么话,老奴事前与您说的莫不是都忘了?”李嬷嬷瞬间一脸正色。 宁栖揉了揉脑袋,立马认真的点头,“本宫记住了,必定好好听太医的话,然后尽早诞下皇子,早日替皇上绵延子嗣。” 梓春端着一碗药膳进来,嘴角还带着些许弧度,能治住娘娘的也只有李嬷嬷。 “娘娘能如此想最好,您还年轻,老奴亦是为了您着想,只有皇嗣才是后宫的立身之本。”李嬷嬷不胜其烦的继续强调起来。 宁栖极其认真的听她说完,等人走了后,才揉着脑袋去看那碗味道极怪的药膳,最终还是强行忍耐着那股异味把东西喝了下去。 “如今凤印还在太后娘娘那,虽然执掌六宫之权已经在娘娘这,可到底还是得凤印在手才算可靠,若是娘娘不好与皇上开口,便让李嬷嬷去也行。”梓春往屋外看了眼。 喝了口清水润润嗓子,宁栖看着眼前的账本也觉得头疼,这些账显然存在许多漏洞,那个太后也不像表面那么无欲无求。 只是对方一直不喜欢自己,如果让她们皇上去说,太后肯定会以为是自己在背后吹枕头风,必定又会更加厌恶自己。 “此事不急,日后再说。”她仿佛想起了什么,“你说今日周太尉夫人有事求见,那明日便传她入宫一趟。” 梓春点点头,“是。” “另外过两日将依依接入宫,西殿记得打扫干净,她喜欢亮丽的颜色。” 洪氏是说不通的,对方唯利是图,显然靠不住,她只能嘱咐依依多盯着一家人,虽然对方喜欢玩闹,但在大是大非上还是拎得清的。 别的不重要,怕就怕她爹被那祖父给下套,又重蹈覆辙。 宁府并非一个铁桶,只要有漏洞,她便要让那个祖父亲眼看着百年基业毁于一旦。 她这个婶婶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。 夜凉如水,没有看多久账本宁栖就有些昏昏欲睡,本以为她们皇上今夜是不会来了,所以早早就一个人先歇下。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药的缘故,腰的确没有之前那么疼,直到半夜迷迷糊糊醒来了一次,她才发现身边好像有个人。 一开始还未习惯身边有人,她瞬间被惊醒,可当察觉到那抹熟悉的气息才慢慢换了个睡姿。 自己都不能侍寝了,他还来做什么。 这么热的天,一个人睡难道不是更凉快吗? “可还疼?” 耳畔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,炙热的气息喷洒在颈边激起阵阵颤栗,宁栖慢慢抬起头,然而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。 “喝了药,好些了。”她声音沙哑。 轻揉着那抹纤腰,他淡淡道:“过几日岐阳山狩猎,朕带你出去走走。” 闻言,宁栖也突然想起,今年有三年一次的大狩,不过自己连马也不会骑,还有这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。 “皇上不怕臣妾拖累您吗?”她眨了眨眼。 轻揽着那娇小的身子,男人尽量忽视触手的纤柔,唇角微启,“那便好好听话。” “……” 自己听话的时候又嫌她敷衍了事,果然最难伺候的就是这人。 又换了个睡姿,似乎觉得腰上的胳膊太烫,但又不好让他拿开,宁栖只得轻声问道:“皇上怎还未睡?” 都这个时辰了,看起来再过两个时辰又该上朝,难道他平时都是这个时候休息吗? 顺势将人揽入怀中,萧辞阖着眼帘低声道:“那就安静点,不要乱动。” 第37章生气 这里是自己的寝殿,分明是他半夜突然出现吓人,又来嫌三嫌四。 宁栖不再与他争执,干脆闭上眼安静的睡觉,但还是没有再乱动。 次日醒的格外早,可惜还是没有她们皇上的早,分明嘱咐过让梓春叫她,不然日后难免落下话柄,指责她这个皇后从未服侍过皇上上朝。 “奴婢也想叫您,可是看皇上的样子并不打算让人吵醒您,必定是心疼您的身子。”梓春笑了笑。 懒懒的靠在软榻上翻着书,宁栖神色未变,到时候指责自己不会伺候的也是她们皇上。 不多时底下便有人传话周太尉夫人觐见,芝兰很快就领着人进了内殿,是名风韵犹存的妇人,举止也是不慌不忙端庄大方,因一路走来额前冒出些许汗珠。 “臣妇叩见皇后娘娘,娘娘金安。”赵氏恭恭敬敬跪倒在地。 宁栖放下手中的书,微微一笑,“周夫人不必多礼。” 宫人立马搬上一张圆凳,又递上一盏清茶,赵氏亦是谦和有礼的落座,倒并未直言此行有何事。 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,赵氏眼中闪过一丝惊艳,半响才正声道:“其实此次叨扰皇后娘娘实在不该,只是臣妇着实心中不安,如今也是特意瞒着老爷特意来求见娘娘。” 宁栖一边摇着团扇,并未接话,似打算等她说完。 “不瞒娘娘,前几日臣妇长子在城外瞧见几名地痞殴打老人,那名老人亦是差点被活活打死,犬子向来正直,瞧见后也是一气之下欲为老人讨回公道,谁知一不小心就将那三名地痞给打死了。” 说到这,赵氏神情间亦透着忧愁,“那几名地痞平日不知作了多少恶,虽然京兆尹并未过多处罚,但科举在即,老爷在朝中树敌颇多,臣妇怕就怕有人借此抹黑犬子,让他不得参加此次科举,若是这样的话……我儿后半生前途可全都毁了。” 话至此处她不由抬手抹着眼角泪渍,可以看出这几日也是忧心不已,眼下可以窥见明显青色。 倒是没想到对方是因为这种事来找自己,宁栖也可以想到这必定是周远海的授意,毕竟当时自己欠了他那么大一份情,如今自然不会放过她这条捷径。 “虽然令子是正义之举,但打死人难免冲动了点,周夫人应该多劝令子冷静行事,纵然让他高中,如此莽撞日后还是要吃亏的。”她淡淡道。 赵氏自是连连点头,“娘娘教训的是,老爷这几日也是罚那小畜生跪了几日祠堂,可是……怕就怕此事传到皇上耳中,老爷树敌颇多,那些人必定逮着机会添油加醋,这可如何是好?” 瞧了眼面前的女子,赵氏又猛地跪倒在地,面上满是急切,“求求娘娘能够帮臣妇一把,只要娘娘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,任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如何摸黑也是无济于事。” 宁栖看了眼梓春一眼,后者立马将人搀扶起来,可依旧啜泣不已。 “周大人曾经帮过本宫,本宫自然铭记在心,若真如你所言,那几个地痞平日都是作恶多端,此事便是被皇上得知也无碍,本宫也会说几句好话,应该不会让令子前程受损。”她不急不缓的道。 闻言,赵氏顿时松了口气,颇有喜上眉梢之意,“娘娘大恩,臣妇必定铭记在心。” 难怪老爷让她来找皇后娘娘,原来真的有门路。 没有聊太久,宁栖便让人把对方送走,继续看着她的棋经。 “娘娘真打算帮周夫人?”梓春眉眼带着些许忧愁,“后宫最忌干政,若是被小人诬陷您与朝臣勾结可如何是好?” 推开窗看了眼外面的烈阳,宁栖一边摇着团扇看了她眼,“本宫欠过周大人一份情,自然该还。” 这事她们皇上也是清楚的,怎会想太多。 再说那周远海的儿子要真是见义勇为,那也没有错,虽然的确冲动了些,但总比视若无睹的强。 倒是她这个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点,好不容易能出宫一趟,可不能被腰给拖垮了。 岐阳山在城外二十里处,也是北方最大的山林,养活了不少靠打猎为生的百姓,从太宗时期每逢三年便会有一次春狩,从而沿承至今,但因今年天灾不断,就耽搁了下来。 出发这日宁栖带上了依依,她的确存了私心,因为此次狩猎不仅百官会同行,还有不少朝中青年才俊,若是能就此给依依寻门亲事也是个不错的机会。 比起那些文绉绉的士官,她觉得还是有点身手的男子比较能压得住依依,虽然这个妹妹不算美若天仙,但那也是清秀可爱,而且也没有多少坏心眼,不求高门大户,只要寻一门合适的亲事就好。 浩浩荡荡的銮驾从京城出发,放眼望去皆是随行的御林军,可谓一只苍蝇也飞不过来,宁栖靠坐在马车里撩开车帘去看外面的风景,然而看到的只有人头,只有出了城四周景色才逐渐开阔。 “以往臣妾的最大心愿便是能够走遍每处河山,不用为人情世故而烦忧。”她望向远处的云雾,眼中透着些许向往。 正在看书的人余光一瞥,“你是指朕拘着你了?” 放下帘子,宁栖回头看向身侧的人,神情颇为正经,“只要心怀万物,何关天地大小。” 可惜后宫是最大的牢笼,外边的人想进来,里面的人出不去,至死也只能守在那方宫殿。 “既如此洒脱,如今回宫还来得及。”萧辞眼帘微抬。 “……” 感觉这人一点也不会聊天,宁栖干脆扭过头不再说话。 发现他似乎在看一本地理杂录,看不出是何处地形记载,宁栖闭上眼准备休息一会,听说要两个时辰才会到岐阳山,虽然马车很稳,但遇到不稳的路径难免会有些颠簸,她的腰再也受不起任何冲击。 直到腰间多出一只手轻揉着,宁栖忽然抬眼,却只看见男人立体分明的侧颜,想到这几日对方顾及着自己腰伤也未碰过自己,也算不错了。 “可还有不适?”他漫不经心的道。 马车很大,两侧的软榻基本可以躺人,水果点心一应俱全,宁栖换了个坐姿,一边给自己摇着团扇,“多谢皇上记挂,不影响出行。” 若是自己说还未好,她必定又会指责自己讳疾忌医,当时没有及时找太医。 男人并未再出声,宁栖也干脆闭着眼休息,只是不知道是为何马车突然抖了一下,她整个脑袋猛地砸在男人怀里,腰间的手也顿时一紧。 外面突然传来请罪声,说是郊外路途不平。 觉得这个姿势比坐着舒服,宁栖便也没有再起来,反正都已经发生了关系,她得慢慢习惯自己的身份。 看在怀里心安理得的人,萧辞也并未有何反应,只是眉眼微舒。 不知打了多久的盹,直到外面传来王德全的身影,宁栖才稍稍打起精神,只觉得脖子枕的有些不适。 同样的天气,郊外就是要风和日丽许多,不时还有清风拂过,放眼望去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地上不时还有鸟禽掠过,不远处便是没有边际的山林,此时早已被御林军全部围住,防止野兽与百姓闯入围场。 四周都是巡过的禁军,宁栖回到帐篷换了身利落的衣服,等出去时倒是未再看见她们皇上去了何处。 “大姐!” 宁依依颇为雀跃的跟着梓春跑了过来,许是想到什么,走近时还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,“见过皇后娘娘。” 拍拍她的小脑袋,宁栖径直走在草地上,一边扫量着四周,“若是有什么看中的男子,记得一定要与我说,这点子事我必定会为你做主的。” 宁依依还沉浸四周的美景中,闻言瞬间羞红了脸,“娘娘说的什么话!” 梓春跟在后面不要轻笑一声,这位二姑娘的性子与皇后娘娘的倒是一点也不像。 “不然你以为我为何带你来?打猎吗?”宁栖眉梢微动。 四周不时有巡过的禁军,宁依依红着脸支支吾吾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 终于不远处发现了她们的皇上,对方正在与一群大臣不知说什么,几乎走到了围场的尽头。 倒是这时绎风突然牵着一匹白马走了过来,“娘娘可要试一下?” 白马看着较为温顺,宁栖还是有些顾忌,毕竟自己的腰还未好全,要是伤上加伤怎么办。 “娘娘放心,这马很是温顺,再有奴才牵着不会惊着您的。”绎风似觉得她觉必定没有骑过马,此时也颇为热情。 宁栖犹疑了会,心中自然是有点小冲动,想到由他牵着应该不碍事,便点了点头,很快便在人的搀扶下踩着马鞍坐上了马背。 果然视野都要不一样,她小心翼翼的扶着马背,没多久绎风便牵着白马朝围场内圈走去。 萧辞行在外围,许是发现了什么,视线顿时落在远处那匹白马身上。 “滇蓝国近年的朝贡越来越少,必定是因为与益国的交好所以才肆无忌惮,按老臣意思就该给他们一个教训,一个远邦小国不足为患。”王丞相粗声粗气的道。 一旁的兵部尚书却是皱皱眉,“丞相也知只是一个远邦小国,若因一点小事就大动干戈,他人会如何看待我们□□?” “赵尚书所言甚是,这几年国库开销大,丞相大人不是不知道。”周远海意有所指的看了他眼。 后者粗眉一皱,突然冷笑一声,“周大人这是何意,国库开销大那是天灾不断,本相是为我朝颜面考虑,倒是周大人,本相听闻令子近来还当场打死过三名普通百姓,当真是威武的很,何必再去科举,不如去考武状元的强。” 周远海眉头一皱,“丞相大人休要胡言!我儿打死的是地痞流氓,那是为民除害!” 其他人都是低下头不再多话,显然都是有所听闻。 “为民除害有官府,何时轮到周大人儿子来出头?”王丞相轻嗤一声。 萧辞突然扫向众人,正欲争辩的周远海也立马闭上嘴,手心冒出些许冷汗。 “丞相倒是耳听六路,为何西北盐税一案迟迟没有动静?”他余光一瞥。 王丞相仿佛卡住了喉咙,一个字也说不出。 看向后头的周远海,他目露不悦,“人人都一时冲动,而不考虑后果,律法何存?” 周远海立马跪倒在地,神情紧张,“皇上恕罪,孽子只是一时冲动,微臣已经狠狠教训过他,下次他必定再也不敢了!” 眼看着白马逐渐靠近,萧辞眼中的不悦逐渐浓郁,“正直并未有错,但也该动动脑子,你觉得能兜的住几回?” 马屁行的很稳,宁栖也逐渐靠近,却只看到周远海不知为何跪在地上,可想而知她们皇上又生气。 她识趣的冲绎风道:“别过去,我们往回走。” 绎风愣了下,但还是听话牵着白马转身。 “去把她们带来。”萧辞眉头一皱。 伤未好就敢骑马。 一旁的王德全赶紧点点头,赶紧带着两个禁军过去追人。 众人也顺势望去,对于许多人而言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个皇后娘娘,只见女子着了一身樱红束腰长裙,纵然简单干净,却难掩明媚娇艳的姿容,远着看还平添一分楚楚动人之态,只要是男子便不会有人不注目。 王丞相眯起了眼,都是宁临民那个蠢货,如此好的孙女不懂的利用,还搞成如今势不两立,真是越老越没脑子。 宁栖瞬间开始思索补救之法,因为她知道她们皇上很快又要殃及自己。 “谁给你的马?”萧辞声音微沉。 绎风莫名后背一凉,然后慢慢站了出来,“奴才见娘娘闲着无事,所以才寻了一匹温顺的给娘娘解乏。” 王德全低着头面露异色,这皇后娘娘身子不适,若是马匹发狂可如何是好。 宁栖也立马扶着缰绳准备下马,直到身子一个腾空,整个人突然被半抱了下来,一转头便看到她们皇上那张略带冷意的面孔。 深呼吸一口,她突然抬手拉住男人衣袖,“刚刚没有看到皇上,所以臣妾才特意让绎风带臣妾来寻您的。” 第38章责罚 望着那张颇为认真的小脸,萧辞眼底闪过一丝幽光,平日从未见她寻过自己。 宁栖故作镇定的任由那些视线打量,她们皇上最喜欢搞殃及那一套,就算自己没事,绎风必定会受到责罚,到底还是自己莽撞了。 “为何不在营帐歇息?”他顺势握住那只小手。 见他并未发作,宁栖缓缓松口气,神色如常,“皇上都不累,臣妾自然也不觉得累。” 说到这,她还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周远海,不经意的道:“周大人一把年纪了,皇上何故与他生气?” 周远海精神一震,面上依旧一副惶恐的模样,顿时庆幸自己当初帮了这位皇后娘娘一把。 萧辞瞥了她眼,并未多言,而是牵着人继续往前走,后头的人也连忙跟上,周远海自然也在其中。 王丞相左右看了眼,像是明白了什么,难怪这周远海近来口气如此大,原来是与这皇后沆瀣一气。 “山林深,你在外头看看即可。”他清声道。 闻言,宁栖却是眉间微蹙,“皇上可是觉得臣妾会拖累您?” 明明之前说好不会嫌弃自己拖累他,她走这么远难道只是为了在外头看草吗? “外头骑马不是很好?”他语气平静。 宁栖忽然低下头,果然对方是在生气刚刚的事,她就知道没那么容易过去。 罢了罢了,她才不想求人。 “臣妾觉得外头的风景也很不错,就不拖累皇上了。”她慢慢抽回自己的手。 看着骤然转身离去的人,萧辞眉间微蹙,一把拉住那只细腕,“朕何时说过你是拖累?” 后头的人都眼观鼻观心的不说话,都说美人关最难过,如今看着皇上倒是让人体会深刻,平时他们可从未见过有人敢与皇上置气。 想到周围还有人,宁栖也立马退回去几步,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。 “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。”他面露不悦。 宁栖低着头唇角微抿,“臣妾不敢。” 突然扫过后面的绎风,他声音微沉,“待会下去领三十大板。” 绎风眼神一变,也知晓皇上最不爱听解释,此时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,他以后再也不敢靠近皇后娘娘一步了。 宁栖也想解释,可知道对方正在气头上,自己说太多反而会火上浇油,干脆也不再多说。 她发现对方真的是没有情面可以讲。 直到来至一处靶场,里头有不少武将在比试练手,数丈外的靶心几乎钉满了箭羽,此时一名年轻男子正蒙着双眼一箭射.向粑心,片刻间满场都传来了欢呼声。 “这似乎是赵尚书的次子,当真是虎父无犬子。”周远海突然看向一旁的兵部尚书。 后者连连摆手,只是眉宇间带着些许得意,“犬子也就会些拳脚功夫,与下官一样都是个粗人。” 一旁的王丞相嘴角带着些许讥讽,明知道皇上会经过,怕是故意让儿子出来卖弄,为此好能一举得了皇上青眼吧。 一个两个,算盘倒是打的精。 “赵大人太过自谦,下官记得您当初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,还曾几次三番为先帝救驾,既然来了,不如也让下官们开开眼?”一人突然笑道。 闻言,赵和虽然一直摆手,但面上倒是有些跃跃欲试,只是余光一直看向萧辞。 后者神色未变,只是迈步缓缓走向靶场。 那边的人仿佛注意到了什么,连忙单膝跪地,“臣叩见皇上,叩见皇后娘娘!” 只传闻皇后娘娘绝色倾城,大多数都是嗤之以鼻,可如今匆匆一瞥才知原来传闻并未有误。 宁栖认真看了眼刚刚那个蒙眼射箭的男子,发现对方生的也算清俊,看起来也像个心胸开阔的人,不知道依依会不会喜欢,不过她觉得倒是颇为合适。 就是赵尚书的次子,门第似乎高了点。 “看什么?”萧辞似注意到她视线。 猛地回过神,宁栖莞尔一笑,“臣妾在想这些将军可真厉害。” 顺着刚刚的方向望去,入目是像是赵和儿子,萧辞又看了她一眼,眸色渐深。 “娘娘有所不知,皇上的箭术在先帝时期便是一绝,每次春狩都能拔得头筹,旁人是如何也赶不上的。”周远海突然道。 闻言,宁栖眼前一亮,“不知臣妾是否能有这眼福?” 绎风低头不语,他都多少年没有看到皇上来过靶场了。 四目相对,萧辞忽然抬起手,下一刻侍卫立马递上一把弓箭,旁人立马退至一旁。 众人都是目光炯炯有神望着这一幕,他们都未曾听过皇上还会箭术。 最远的一处箭靶大约在二十米处,众人甚至还未反应过来,就只见粑心突然钉上一只长箭,快的宛若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事。 宁栖也是什么也没看仔细,但她更没想到的是原来这不是别人拍马屁,她们皇上是真的会。 “皇上箭术超群,微臣等人望尘莫及。”赵和连忙高声道。 其他人自然也是不甘落后,瞬间吹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地步。 掂了掂手里的重量,萧辞突然看向女子,“过来。” 宁栖顿了顿,慢慢走了过去,还未来得及等她例行夸赞一番,一手突然被人握住,然后放在了硬邦邦的弓箭上。 她立马看向旁边的男人,耳边却传来温和的声音,“握紧。” 怔了会,她立马握紧箭把,目光紧紧盯着最近的箭靶,随着弓羽突然拉直,仿佛带着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力量,直到这股力量消失,她也只能勉强将弓箭拉直。 拿出小时候玩弹弓的实力,她卯足所有力气,眯着眼突然手一松。 离弦之箭突然钉中了箭靶外围,她却瞪大眼,颇为不可思议的望着这一幕,自己力气这么大? 虽然只是最近的那个箭靶,可其他人也赶紧吹捧起来,“娘娘果真聪敏,绝非常人可以比拟。” 她立马笑着看向旁边的男人,声音清脆,“那也是皇上教导有方。” 女子柳眉弯弯,眸清似水的杏眼中带着难以抑制的雀跃,萧辞淡淡一笑将弓箭丢给旁人。 王丞相在一旁阴沉着脸,果真是个狐媚妖女。 以前只觉得自己弱不禁风,可现在宁栖突然觉得自己或许还有救。 靶场上到底外男太多,她也未再多逗留,很快便由几个御林军护送回了营帐。 奔波了一整日,她立马让人去打水沐浴,倒是一直没有依依的踪影,不过有芝兰跟着应该不会出事。 等沐浴完外头的天色已经黑了,一道人影也立马从外头闯了进来。 “这岐阳山真大,我刚刚还看到有人在比赛马,可好看了。”宁依依手里还拿着不知从哪摘来的野花,笑得格外灿烂。 一边梳着头,宁栖淡淡的瞥了她眼,“你玩的倒是欢,可是忘了我先前与你说的话?” 闻言,后者立马瘪瘪嘴,一边笑着递上不知名的野花,“这个送给姐姐可好?” 梓春嘴角微扬,她是发现这个二姑娘与皇后娘娘当真是一点也不像。 “你送给我有什么用,我又不是男子。”她眉梢一挑。 周围伺候的宫人都是噗嗤笑出了声,宁依依红着脸跺跺脚,二话不说就拿着花跑了出去。 待宫人们将沐浴用具收拾好,梓春才压低声音道:“奴婢先前看见了华阳郡主,也不知皇上是否真的打算将她许配给世子,不过奴婢觉得她倒是还是铁了心想要进宫一样。” 缓缓梳着发尾,望着镜中的人低下头,宁栖神色未变,“没有她也会是其他人,并无什么稀奇的。” 不过先前她听见她们皇上已经打算将对方许给霍冗,看起来应该是真的。 “娘娘与他人自然不同,您是皇后,那些人只是妃嫔,只有您才是皇上的正妻,这是谁也越不过的。”梓春神色严谨。 况且皇上如此宠爱娘娘,怎是她人可以相提并论。 宁栖没有说话,等弄干头发便叫人去传膳,也不知她们皇上会不会回来,或许与其他人一起用膳也不一定。 虽然膳食没有宫中精致,但却也丰富的很,还有一只烤好的野鸡,宁栖还未来得及试一下味道就听见外面侍卫的行礼声。 下一刻就看到帘子被掀开,一道挺拔的身影迈了进来。 “奴婢叩见皇上。”梓春立马屈身见礼。 萧辞径直走向圆桌,女子似还未动筷,发丝还带着微润,只着一袭银纹蝉纱丝衣,莹白的小脸带着些许酡红,应是刚刚沐浴完,他缓缓垂下眼帘。 “皇上必定不喜欢吃这个,臣妾便只能勉强独享了。”她将烤鸡放在自己面前。 扫过那一本正经的小脸,男人声音清润:“拿壶酒来。” 还在想要怎么斯文的撕下鸡腿,宁栖却忽然抬眼,看来她们皇上今天心情不错,以前可从来没见他主动喝过酒。 就在她准备用手撕开时,面前的烤鸡突然被端走,只见男人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把匕首,烤鸡很快便被锋利的匕首划开。 一个鸡腿突然落入盘中,她还没来得及感叹这难得的待遇,梓春便拿着酒进了营帐。 尝了口味道,虽然有些烤焦了,但总体味道还是不错,她也替男人夹了筷菜。 萧辞并未抬眼,似漫不经心的道:“你觉得赵和之子如何?” 宁栖顿了下,也突然想起了下午看到的人,倒是深思了起来,“不知皇上指的是哪个方面,但按臣妾所看,此人应该较为不错,箭术也拔尖,看起来应该是坦荡之人,毕竟是赵尚书儿子,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。” 第39章冲突 虽然了解不深,但给人眼缘还不错,就是门第高了点,但只要依依觉得不错,宁栖觉得还可以周旋一番。 见她想的颇为认真,萧辞眼底一暗,“既如此喜欢,干脆提他入禁军,也能日日出入宫闱,你亦能时常看到他。” 闻言,宁栖一瞬间觉得这个法子还真不错,这样就能把依依接入宫,然后两人接触的机会的也就会更多。 正想说好,可耳边突然传来梓春的一声咳嗽,她也顿了顿,偷偷看了眼对面神情不显的男人,一边夹过菜放入他盘中。 “皇上思虑周全,自然是极好的。”她嘴角带着些许弧度,“就是不知赵尚书眼光高不高,依依到底还是跳脱了些。” 男人眼帘一抬,却见女子眉宇间带着些许担忧,似真在为此事而担心。 指腹轻轻摩挲着杯口,他语气平静,“惦记完父亲,又开始惦记妹妹,你终日也只会想这些。” 刚咬了口肉,宁栖瞬间觉得食之无味,为何这人喜欢翻旧账。 “长姐如母,这些都是臣妾该做的。” 一边替男人倒了杯酒,她唇角微抿,“臣妾也会惦记自己,李嬷嬷终日在一旁念叨着皇嗣,臣妾耳朵都要起茧子了。” 梓春抬手掩嘴轻笑,娘娘平日脸皮挺薄的,怎么如今倒是什么都敢说。 扫过那张眼神闪烁的的小脸,萧辞神色如常,“不好好伺候朕,能有什么孩子。” 猛地呼吸一顿,宁栖瞬间涨红了脸,又看了眼旁边的梓春,没想到大庭广众之下这人也不注意影响。 似乎再也不想和对方交流,她低着头默不作声的吃着菜,一个字也不吭声。 等一顿饭吃完,好在有大臣求见,她们皇上也很快去了别的营帐,宁栖也自在了许多。 只是还未过多久,就只见芝兰突然急匆匆跑了过来,一边喘着气道:“不好了娘娘,二姑娘被华阳郡主给打了!” 正在看书的宁栖立马抬起头,“你说什么?” 也未来得及喘匀一口气,芝兰面上满是急切,“刚刚二姑娘在看人放生不易处理的猎物,谁知撞见了华阳郡主,因未能及时给郡主行礼,郡主直言二姑娘不懂规矩,当场还让人打了二姑娘几巴掌。” 闻言,宁栖骤然起身,二话不说走出营帐,梓春连忙拿过一件披风跟上。 夜里巡逻的禁军相较白日要多了一倍,许是怕有野兽袭击,四处都架着篝火,穿过数个营帐,直到靠近围场内圈才见那边围了一圈人,隐隐还传来张扬的教训声。 “本郡主大人不计小人过,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今日之事便就算了,不过破落户就是破落户,教出来的都是野丫头。” 宁栖穿过人群,只看到依依被两个宫女给按在地上,纵然月色朦胧,脸上的巴掌印也清晰可见。 “郡主。”宫女突然扯了她一下。 华阳郡主立马闻声望去,只见女子穿过人群从夜色中出来,相较那日如今倒是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气势,她却不以为意的别过头。 皇上打算将自己许给霍冗那个臭小子,背后必定是这个女人在搞鬼,以为这样就能阻止自己入宫,简直做梦! “叩见皇后娘娘。”周围的人立马屈身行礼。 那两个按着宁依依的宫女也立马松开了手,颇为不安的跪倒在地。 纵然被辱,宁依依也未吭声,只是眼中含泪从地上站起来,老老实实的站在宁栖身后,似也知道这个华阳郡主得罪不起。 “不知舍妹做错了什么,郡主要如此责罚?”她声音微冷。 闻言,华阳郡主只是微微抬了下颌,“她看见本郡主并未及时见礼,可见心中没有礼仪尊卑,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本郡主才并未过多责罚,若是换了旁人,我必定要打上几板子不可。” 宁栖不怒反笑,“郡主说的言之有理,该责罚自然不能手软,不然宫纪何存?” 以为她也知道得罪不起自己,华阳郡主眼中闪过一丝轻蔑,做了皇后又怎么样,破落户就是破落户,给她们忠阳公府提鞋都不配。 “只是郡主看到本宫也未行礼,本宫是否也该以正宫纪?”她淡淡一笑。 梓春眉头一皱,“娘娘……” 这忠阳公府实在得罪不起。 宁依依也扯了下她衣袖,示意自己没事,不必也该得罪对方。 华阳郡主顿时眼神一变,不由瞪了她眼,“本郡主向来无拘无束惯了,便是太后娘娘也不计较,不想皇后娘娘的架子比太后娘娘的还大。” 周围人也是大气都不敢喘,机灵的也赶紧躲开。 一步步靠近趾高气扬的人,宁栖目光灼灼,“郡主纵然生父早逝,无人教养,本宫可以理解,但本宫身为六宫之主,自然要以身作则才能做出表率,宫纪不正何以服众?” 猛地退后一步,华阳郡主面上有些恼怒,自然知道她是在说自己没有教养,可又觉得她不会有这个胆子打自己。 扫过刚刚的两个宫人,宁栖忽然冷声道:“谁动的手?” 两人身子一颤,其中一个连忙指向另一个宫女,后者也吓得脸色煞白,纵然跟着华阳郡主没少作威作福,可也从未有人敢对她如何。 “掌嘴五十!” 两个禁军倒也不迟疑,立马上前扯住那个宫女,梓春还是上前扬手狠狠落下。 清脆的巴掌声在黑暗中略显突兀,宫女还在那呜咽求饶,倒是华阳郡主气的手心紧握,怎么也没想到她敢动自己的人。 “你……” “郡主这是要代奴受罚?”她神色平静,“本宫也可以成全你。” 四目相对,华阳郡主气的整个人都在发抖,可一想到皇上正宠着这女人,一时间还是没有再说什么。 待五十掌落下,那宫女早已晕了过去,两颊在夜色下可以看见红肿,宁栖瞥了眼对方,没有多言便径直离去。 华阳郡主就这么死死的等着那道背影,又恶狠狠的扫过旁人,“还愣着做什么,还不快把人带走!” 回到营帐,宁栖脸色依旧不太好,伺候的人都没敢出声,宁依依也一直红着眼跟在后头。 “都是我不好,那个地方人多,我没有及时看见郡主,姐姐不必为了我开罪她的。” 从来到京城的那一刻她便知道这里并非苏州,但凡得罪一人后果都是不可估量,她也不该给姐姐增加麻烦。 宁栖只是握住她胳膊,将人拉至面前坐下,“没有你也会开罪,不差这一回。” 只是因为依依是自己妹妹,对方才会借题发挥,无非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,以为她不敢计较而已。 若是她没有理智,可能打的就不只是一个宫女。 再也忍不住眼眶一热,宁依依猛地扑入她怀里,低声呜咽起来。 芝兰也拿过两个熟鸡蛋,又上了点外伤药,宁依依才红着眼离去。 虽然相处时间并不算太长,但到底也算是名义上的妹妹,宁栖的确见不得有人欺负自己身边人,更何况对方还是借此想打自己的脸,但是理智告诉她时间还长,以后总有讨回来的机会,现在不可一时冲动。 好半宿都没怎么睡着,她发现自己好像有个毛病,就是看不得身边的人受委屈,这比她自己受委屈还难受。 几乎又是临近亥时她们皇上才出现,本来不想说话,可是这么热的天他还要抱着自己,这一点让人十分不解。 “还未睡?” 耳边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,宁栖微微睁开眼,为何他知道自己没有睡?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,她只是轻微动了下脑袋,“热。” 感觉腰带突然一松,她猛地被吓了一跳,“皇上……做什么……” 不是这段时间都忍过来了,难道就今天忍不了? 隔着一层单薄的纱衣,像是感受到其中的纤柔,男人俯首靠近她耳廓,“不是热?” “……” 为何以前从未发现她们皇上是这种人! 好似气血上流一样,宁栖抱紧被子缩到里头,闷声闷气的道:“不热了。” 直到后背贴上一道热源,她挣扎了两下,然后很快怀里的被子就被人扯开,根本无力反抗。 “不告状?” 黑暗中看不清男人神色,被迫窝在对方怀里,宁栖认命般闭上眼,心静自然凉。 “臣妾没面子就是皇上没面子,皇上都不碍事,臣妾自然也无碍。”她声音平静。 指腹轻轻摩挲着那细嫩的小脸,萧辞眉间微动,“既觉得无碍,为何如今难以入睡?” 如今动不动就给他脸色看,也不知谁给的胆子。 猛地瞪大眼,宁栖干脆翻过身背对着他,“那是因为想等皇上,皇上都还未睡,臣妾怎敢先行休息。” 每次都是半夜三更出现,然后一大早就起来,也不知道为什么还如此精力旺盛。 黑暗中淡淡的清香萦绕在四周,一波又一波冲击着人思绪,萧辞闭上眼,握住那只小手,“难为你还记得朕。” 她心里永远只有家人,便是一时恭顺也是为了旁人。 宁栖闭着眼呼吸重了一分,仿佛过了半响,才慢慢抱住腰间的胳膊,声音轻细,“等回宫后,我有个东西要给皇上。” 最近记性实在太差,也没有人提醒她,那条腰带竟一直都不记得拿出来。 黑暗中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传来,以为他并未放在心上,宁栖也不再多想,一条腰带对于他而言实在算不得什么。 直到呼吸一滞,唇角突然多出一丝温热,一点一点覆了上来,宛若春雪融化般的清冽,却又浓烈的烫至心扉,让人难以呼吸。 她心头一顿,指尖紧紧揪着男人衣袖。 大手紧揽那抹纤腰,男人轻柔的含吮着那抹温甜,又逐渐辗转深入,掠夺占有过那抹柔滑,不给女子丝毫喘.息的机会。 被迫仰起脑袋,感受到肩头一凉,宁栖摒住呼吸抬手抵在男人肩头,“皇上……” 俯首贴至她耳边,他目光如炬,“朕会小心点。” 第40章危险 想说什么,可所有声音顿时被人吞噬,黑夜中只剩窗帷透进的微弱月光,依稀映在床脚的纱裙,透出一丝别样的旖.旎。 夜色如漆,漫漫长夜似只剩下巡过的禁军脚步声,直至天际微微亮,外头早作准备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。 虽说拿下此次狩猎头筹有嘉奖,可谁又是图的那点奖赏,还不是为了能得皇上青眼,一举加官进爵。 宁栖觉得她们皇上有严重的双标,先前自己骑马就不准,还要牵连绎风,可现在怎么不记得她还有腰伤了。 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醒来的,只是迷迷糊糊听说时辰快到了,宁栖才像个木偶一样被人穿好衣服,然后随便喝了点粥,直到出了营帐她才被刺了下眼。 随着意识逐渐回笼,她突然发现自己竟然骑在一匹白马上,仔细看好像就是昨日的那匹。 “娘娘放心,三花非常温顺,而且由奴才牵着必定不会惊着您。”一名马夫突然恭声道。 山林那头已经浩浩荡荡围满了人,大多都是参加此次狩猎的青年才俊,还有重在参与的朝中官员,而她们皇上正骑在一匹棕马上与人交谈,仔细看那人似乎还是萧昱。 随着马夫牵着三花靠近,众人也齐齐将视线投向马上的人,女子着了一身简单利落的鹅黄色劲装,可不但看不出飒爽之态,反而更添一分明艳,相较下似连天上的烈阳都暗淡了几分。 不少年轻子弟都心神一动,可一想到这是皇后娘娘,瞬间又低下了头。 唯有王丞相冷眼望着这一幕,他自然不会再傻乎乎的谏言,皇上越宠爱这妖女越好,这也更有利于他的计划。 “可知如今是什么时辰?”萧辞突然投去视线。 男子身着一袭黑色锦袍,并无太多繁琐的点缀,相较平日少了分深沉,多了分凌厉,宁栖紧紧揪着缰绳,也是她素质好才能忍住那股暴躁,自己来的这么迟能怨谁? “都是臣妾来迟,还望皇上恕罪。”她颇为认真的低下头。 扫过那张低眉顺眼的小脸,男人似已经不记得自己的所作所为,只是女子眉宇带着几分柔和,很快就率先进入山林。 宁栖也紧随其后,随之同行的还有里三层外三层禁军,莫说野兽,感觉蚊子都不敢靠近。 旁的人都分头去狩猎,感觉就自己身下的马速度,等别人都回来了,她还没走出一里。 或许自己的确不该进来,外头的围场也挺不错的。 “若是不适,便先回去歇着。”萧辞突然回过头。 一旁的萧昱却是皱皱眉,皇兄已经彻底被这女人给迷惑,竟然连狩猎也要带着她。 宁栖依旧低着头恭声回道:“有劳皇上挂心。” 原来她们皇上有选择性失忆,就关键时候记不起她腰还没好。 也知道她心里必定不痛快,扫过那匹慢悠悠的白马,萧辞突然伸出手,“过来。” 好似顿了顿,宁栖还是被人扶着下了马,然后握住那只大手,又被人扶着坐在了前头。 许是后头有人也不怕再掉下去,可宁栖依旧皱着眉一声不吭。 周围郁郁葱葱皆是树木,马蹄踏过草木往山林深处前进,护卫的禁军也时刻跟在后头。 望着那张恭恭敬敬的小脸,男人贴至她耳边:“晚些时候朕给你烤只野兔。” 宁栖依旧低着头没有说话,一边轻轻别过头。 “不带着你,朕此时早就走远了。”他顺势将人圈入怀中,眉间微动,“你还给朕脸色看?” 昨夜一时情难自制实属正常,他也并非清心寡欲的和尚,若非顾念着她腰,这半月也不会隐忍至今。 早就知道他们皇上习惯性双标,宁栖只是眨眨眼,不咸不淡的道:“臣妾怎敢,若是被皇上砍了脑袋怎么办。” 后面的人都低着头跟什么也没有看到一样,只觉得皇上对皇后娘娘可真好,这种时候都要带在身边。 唯有萧昱粗略扫过那对耳语厮磨的人很快就别过了头,眼神颇为复杂。 山林外头基本没有多少猎物,差不多行了半个时辰才看见一两只野兔,但宁栖还未来得及捕捉身影,就看见绎风一箭射去,不多时就有禁军提着两只野兔跑过来。 “你们打的这些猎物平时如何处理?”她好奇的问道。 一名禁军立马回道:“回娘娘的话,这附近有不少村庄,这些猎物血腥味重,不易携带,所以通常都是送给附近的贫苦村民。” 感觉这法子倒是物尽其用,宁栖突然看向提着几只野鸡回来的绎风,突然眨了下眼,“绎风可真厉害,给皇上当护卫倒是可惜了。” 不过想来也正常,如果没有一个厉害的护卫跟着,要是又遇见刺客怎么办。 萧辞眼帘一抬,“你觉得他该做什么?” 逐步靠近的绎风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,因为他发现刚刚皇后娘娘好像看了自己一眼。 “皇上自然有皇上的打算,能跟在皇上身边也没什么不好,”她神色认真,“只是臣妾看他年纪也不小了,为何还没有成家?” 昨天害人家挨了几十打板,至今她心里还很愧疚,有机会还是得补偿一下人家。 刚好走近的绎风不由心头一紧,赶紧恭声道:“奴才并无成家打算,多谢皇后娘娘记挂。” 见他说的斩钉截铁,宁栖也没有多问,她知道自己昨天的确连累了对方,他害怕也实属正常。 萧辞多看了他眼并未言语,只是尽量挑平稳的路径经过,避免有颠簸。 一路上都没有多少大型猎物,直到经过一块密集的丛林,身下的马匹似加快了些许速度,宁栖只感觉到一道凛风从耳边闪过,下一刻就看到一只飞禽突然从树上跌落。 她猛地看向身后的人,男人随手将弓箭交给旁人,仿佛很少再动手。 禁军很快就提着一只苍鹰而来,那只箭赫然穿过了苍鹰腹部,继而又被塞进了袋子里。 “可要休息会?”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。 宁栖突然想起了李嬷嬷的话,太后为了巩固位置,对亲生儿子还不如景安王好,那个时候他为了从众皇子中脱颖而出必定吃了不少苦。 就如同他人看到的自己,才貌双全下是为了不露出破绽而日夜苦练,没有谁的人生会是一帆风顺,尤其是坐在他这个位置上。 只是点了点头,然后顺势被人抱下了马,立马就有人摆过两张凳子,准备的格外周全。 喝了口水,她一边又将水袋递过去,却见男人竟然顺着自己的水袋喝了下去。 “皇上明明自己有,为何要喝别人的。”她皱皱眉。 看着那张不乐意的小脸,萧辞并未言语,只是将水袋递给旁人,禁军又挂在马身处,宁栖却发现这好像并非自己的,而且他的。 有些不好意思咳嗽了声,她突然从怀中拿出一块手帕,笑的一脸无辜,“都是臣妾拖累了皇上,下次臣妾必定守在外头。” 感受到其中额前的轻微擦拭,男人神色不显,享受着这难得的殷勤。 这时林中突然走出几人,萧昱手里还提着一只狼,许是还受了伤,胳膊处泛着些许鲜红,倒是一出来就看见了树下的两人。 阳光透过密林折射在地面,女子柳眉如画,粉颊上挂着些许笑意,双目专注的望着眼前的人,宛若山间的向阳花,从不惧烈阳。 萧昱脚步顿了顿,眼神复杂,皇兄向来多疑,且不喜人靠近,她似乎从来不惧怕。 “王爷的伤还是尽快包扎为好。”一旁的禁军赶紧道。 注意到他们回来,萧辞也投去视线,倒是发现了他胳膊处的鲜红,不禁微微抬眼,“可要紧?” 宁栖扭过头一边给自己扇风,她记得王德全说过这个景安王很快就要回封地了,为何还没有回去。 “多谢皇兄关心,一点小伤不碍事,臣弟又不是那些娇弱女子,还未到流点血就喊天喊地的地步。”萧昱抬手将猎物交给旁人。 感觉他像是在内涵自己,纵然不悦,可宁栖还是没有吭声,大部分男人都喜欢把罪责怪到女人身上,这个王爷就是其中一个代表。 “各人亦有长处,女子也是如此,你何时带有这等偏见?”萧辞漫不经心的道。 “皇上所言极是。”宁栖突然余光一瞥,“若非女子,怎会有王爷?” 萧昱皱皱眉,“是臣弟失言。” 望着眼前的人,萧辞声音平静,“去把伤口处理了。” 闻言,萧昱只能走向后方,好在随行带了太医。 林间依稀透着斑驳的阳光,萧辞看着女子正要说什么,可不知为何突然将视线投向东南方,就这么定定的凝视了会,继而神情微变。 无数利箭突然从林中射.出,电光火石间好似下起了箭羽,不少没来得及反应的人都纷纷中箭倒地,还有些人赶紧抽出武器高喊护驾。 宁栖也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揽入怀中,视线中她的那匹白马也啼叫一声倒地不起,身上似插满了箭羽,触目惊心。 “护驾!” “保护皇上!” 绎风立马带着禁军连忙围了过来,很快这边就被围起了人墙,只是箭羽依旧铺天盖地的落下,倒下的人也越来越多。 萧昱及时躲在了树下,倒是很快与萧辞对上了视线,他点头示意,继而挥挥手领着一队人悄然从另一侧靠近林间。 眼睁睁望着一名禁军被长箭穿心,宁栖也是呼吸一顿,直到所有视线被遮挡住,耳边也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,“不碍事,很快就过去了。” 第41章招供 这并非宁栖第一次遇到危险,但是这一次自己很有可能就是其中一个目标,她突然意识到,或许从成为皇后的那一天起,自己便不再无关紧要。 耳边全是箭羽划破长空的声音,仔细还能嗅到一丝血腥味,饶是随行的御林军多,可中了此等埋伏此时想必也措手不及,再加上地形不便,于她们而言必定是不利的。 直到远处突然传来厮杀声,宁栖才慢慢拉开眼帘上的手,一边去看身侧的人,“臣妾无碍。” 在万华寺时早就见过这种场景,就是这一次来的太过措不及防。 四目相对,见她并无太多惊惧,萧辞才将视线投向四周,而不远处的林中也传来阵阵打斗声,显然已经找到了刺客躲藏之地。 而就在这时,另一边的林中也突然跳出一群黑衣刺客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来,绎风等人也立马迎上前,厮杀声瞬间充斥整片林间。 “快掩护皇上先走!” 绎风话音刚落,整个身子猛地一颤,右臂不知何时中了一支长箭,他眼也不眨的踹开一名刺客,长剑一划,鲜血瞬间溅向四周。 刺客来势汹汹,禁军很快就被破开了一个口子,两名黑衣人迅速穿了过来,提起长刀猛地朝树下的两人砍去。 长刀还未落下,他整个人却被一脚踹至远处。 宁栖时刻避在后头,却发现右边的林子似有人影冒过,正在她要说什么时,林间又射.出支长箭,一名禁军骤然倒地。 电光火石间,另一名刺客突然冲上前,萧辞一脚将人踹至树下,五指扣住他脖颈猛地收紧,下一刻刺客脑袋也歪到了一旁。 男人神情带着几分阴沉,一边拉紧长弓,箭羽很快射.进人影微闪的林间,里间再也不见暗箭出来。 没多久萧昱便带着仅剩不多的人赶了过来,一群刺客很快兵败山倒被斩杀,最后剩下的见势头不妙也立马抹了脖子,倒是绎风及时打晕了一名要自尽的黑衣人。 林间瞬间透着死寂,先前众多的禁军此时也仅剩无几,还一个个都负了伤,四周早已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,满地都是残肢断骸。 “皇兄可有碍?”萧昱一刻也不敢停歇的赶了过来。 扫过四周的密林,萧昱神情微冷,“死伤的人都登记在册,加以抚恤。” “岐阳山如此大,刺客亦能早早在此埋伏,必定是奸细在沿途做下记号。”绎风捂着受伤的胳膊走上前,神色严谨。 虽然先前也见过这种场景,可看着如此多的尸体,宁栖心中还是非常不适,明明刚刚都还是鲜活的人命。 但是绎风说的很对,若非有内奸透露行踪,刺客怎么会知道他们会经过这片地方,还埋伏的如此精准。 “既然还有一个活口,说不定能透露出什么。”她看向那个被打晕的黑衣人。 闻言,绎风却是眉头一皱,“娘娘有所不知,这些通常都是死士,一般都不会开口。” 本以为后头的人离狗急跳墙还有一段时日,没想到如此迫不及待就要先下手为强。 “清醒的情况下自然不会说,可如果在意志薄弱的时候循循善诱或许还有机会。” 宁栖突然上前摘下黑衣人的面巾,神情严肃,“看起来才不到二十,必定是自幼被训练成死士,其实也不是无计可施,民间烟馆流传着一种醉石散,服用后会使人思绪混乱,身体不受控制,又极其容易让人上瘾,只要加大剂量,再在他意志最薄弱的时候逼问,应该还是有几分可行。” 那都是市井中下三滥的东西,不过说不定还真有用处,绎风也是眼前一亮,“娘娘高见。” 若是真能套出东西,其中可以做的文章可就多了去。 萧辞定定的看了眼女子,此物书中没有记载,她一个女子是从何得知。 仿佛想到了什么,宁栖突然道:“其实可以将活捉的刺客说成两人,背后的人心虚必定想着如何杀人灭口,这样自然也容易自乱阵脚,到时候露出的破绽也会更多。” 如果这个刺客依旧什么都不说,也可以做出一份假口供,吓吓真凶也未尝不可。 绎风刚刚也是这样想的,却没想到皇后娘娘一个弱女子也能想到此处。 萧昱看了眼自家皇兄,立马转身去让人放信号弹,只是余光不经意扫过女子。 很快便有御林军赶来,宁栖很快被护送回了营帐,可能是遇刺一事太骇人听闻,众人都乱成了一团,很快活捉了两个刺客的事也传的沸沸扬扬,没有人敢和此事有任何牵扯,此次狩猎的头筹更是无人闻。 待回到营帐喝了杯姜茶压压惊,宁栖还未坐稳,宁依依便赶了过来,显然也是听到了遇刺一事。 “吓死我了,姐姐日后还是莫要去那些危险的地方为好,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。”宁依依跑的一头是汗。 刚换了身衣裳,宁栖不禁瞥了她眼,“你可是在咒我?” 闻言,宁依依却是皱皱眉,满脸都是认真,“姐姐怎么惯喜欢开玩笑,此事是可以儿戏的吗?” 她虽然什么都不懂,可也知晓必定有许多人盯着这个皇后之位,那么姐姐就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。 也知道皇后娘娘必定受到了惊吓需要休息,梓春宽慰了几句很快便将宁依依送了出去,只是神情颇为肃穆,此事的确并非儿戏,一不小心牵连的人数之不尽,看管围场的人必定首当其冲被殃及。 宁栖的确心有余悸,毕竟死了那么多人,要说不害怕肯定是假的,但是这刺客背后的人才更险恶。 “二姑娘说的没错,娘娘日后的确要多加小心。”梓春正声道。 一边靠在榻上看着岐阳山大致地形,宁栖突然抬起头,“听闻周王的母妃是丞相的姐姐?” 说到这,梓春倒是点点头,“娘娘有所不知,周王虽然也有才能,但性情暴戾,所以先帝并不大喜欢他,丞相倒也未曾听闻支持过周王,所以直至皇上登基,周王便自请去了镇守封地,至今也未再回过京。” 宁栖没有说话,而是静静的观察着岐阳山地图,看刚刚那个刺客的衣服上有些许湿润,可见绝非是后面跟来的,因为她们进去的时候太阳已经出来,露珠早就已经蒸发。 所以他们必定早早就在林间等着,里面树木多,想要不留下痕迹,只能从无人的草木里经过,所以衣服必定会被打湿。 可岐阳山后面是万丈山崖,想要从山崖底下爬上来绝对不可能,但是能进去的地方,半月前就被围了起来,如果没有内应,怎么可能让这么多人悄无声息的潜入里头埋伏。 丞相虽然有可能,但此事他一个人做不出来,必定是有人合谋他的利益才会最大化,若是没头没脑就跑去刺杀皇帝,那下一任皇帝他也未必能掌控,除非他能确保继位的是周王。 只是不等她想太多,很快御驾就要启程回京,宁栖并未再看到她们皇上,只听说好像已经先行一步,她们这些走不快的自然就落在了后头。 待回到皇宫时天边已经出现霞色,宫中氛围也是人心惶惶,宁栖还未坐稳,寿康宫便有人来传话,说是太后召见。 —— 夜色如漆,阴暗潮湿的地牢只有烛火微微摆动,照亮狭窄的通道,褐色的墙壁充分的说明了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。 十字架上正绑着一名脸色煞白的男子,只是垂着脑袋看不出声息,绎风拿着一份口供靠近不远处的男人,神情恭敬的递上前。 “娘娘的法子果真有用,只是可惜底下人用的剂量太多,人没有挺过去,好在也吐出来了些东西。” 接过供纸扫了两眼,萧辞眼中多出一分冷意,到底还是他高估了老匹夫的脑子。 “这些年王泉忠的证据也算齐全,只是一直搜集不到他与周王的来往证据,皇上是准备再等等,还是先拿下这不知死活的老匹夫?”绎风压低声音。 五指将供纸揉进手心,萧辞看了眼毫无身息的刺客,转身面无表情出了阴暗的地牢。 外头一片漆黑,却见萧昱正守在外头,许是看到人出来,他立马上前一步,“臣弟叩见皇兄,不知刺客可有招?” 缓步行在宫道上,萧辞身后并未跟太多人,只是神色如常的看了他眼,“你觉得招与不招有何不同?” 相视一眼,萧昱忽然低下头,“的确没有不同,但亦可明确朝中是否有人勾结,不然刺客不会悄无声息出现在岐阳山,但想必皇兄已经心中有数,倒是臣弟多嘴了。” 今晚月色并不明朗,只剩一层薄薄的光辉,宫道不时经过的宫人都吓得赶紧屈身行礼,连头也不敢抬。 “母后曾与朕说要将王丞相之女许配给你,你如何看?” 淡淡的语调宛若只是随口一问,萧昱却是眉间紧锁,“臣弟对王丞相之女并无他想,母后那臣弟自会去说,必定不会让皇兄为难。” 若真娶了王丞相嫡女,他与皇兄才是真正的渐行渐远,后患无穷。 萧辞负手走在前头,神色不显,“凡事不可混为一谈,你若真喜欢,朕必定会成全。” 话至此处,他忽然回过头,“又或者你有其他心悦之人?” 猛地避开他的视线,萧昱眼中全是正色,“世间女子大多一个样,与谁成亲并无不同,只要是皇兄赐婚,不管是谁臣弟都欣然接受。” 第42章腰带 再次来到寿康宫,这次太后并未让她多等,只是宁栖有些不解,换作旁人这时候想来探遇刺的口风可以理解,但太后为何这时要召见自己,她知道的东西可不比对方多多少。 待进入内殿,里头依旧没有几个伺候的人,两盏烛台立于一侧,并不够照亮内殿的每个角落。 “臣妾见过母后。”她屈身行礼。 正在念诵佛经的人突然抬眼,仿佛每次看女子她都会有不同的感受,此刻也一样。 仿佛过了好半响,她才眯着眼不急不缓推过一个盒子,“如今你执掌六宫,这个哀家应该早些给你。” 宁栖愣了愣,还是上前几步缓缓打开了盒子,入目的赫然是一枚凤印,仿佛带着权力的沉淀与承载。 她顿了顿,想过对方寻自己的各种理由,唯独没有想过是这个。 就好比一个一直看你不顺眼的人突然说要请你吃饭一样,怎么看都觉得不怀好意。 “母后日日礼佛,难免有疏漏,这个何时给原本也不打紧。”她神色恭敬。 内殿中再无其他伺候的人,太后眯着眼一直在转动手中的佛珠,直到宫人递上一盏茶,女子才顺势坐下。 “皇帝遇刺的事哀家也有所耳闻,你日日跟在皇帝身边更加要多加注意,莫让那些不怀好意之人有可乘之机。” 太后忽然抬眼,“朝中之事哀家不想多管,今日寻你来也是有事希望你能与皇上说说。” 宁栖早知不会这么简单,当即也是低下头,“还请母后直言。” 拇指拨弄了两下佛珠,太后定定的望着她道:“王丞相的嫡女哀家看着甚好,哀家原本也没打算让她入宫,昱儿已经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,哀家原本想将她赐于昱儿为正妃,只是皇上似乎有所顾忌,朝中的纠纷哀家不大懂,但那姑娘哀家看着较为喜欢,你身为皇后有空也去规劝一下皇上,昱儿好歹是他皇弟,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。” 四目相对间宁栖忽然垂下眼帘,心情一时间突然五味陈杂起来,虽然只是听李嬷嬷说过太后的偏心,可如今也算亲眼所见。 让一个王爷娶权臣之女,但凡一个皇帝都不会做这种事,如果不是知道太后是她们皇上生母,她必定以为今日行刺的事和对方有关。 只要皇帝一死,景安王再娶了王丞相嫡女,再有太后支持,继位的可能就是板上钉钉,那王丞相想必也乐开了花,毕竟景安王一看就是一个只注重表面且容易被人左右的人,自然要比她们皇上容易控制。 “皇上不喜后宫干政,所以此事臣妾有心也无力。”宁栖低声道:“其实只要王爷愿意,想必皇上也没有什么顾忌,至少臣妾觉得皇上极其看重王爷。” 太后面上露出一丝不喜,似未想她连这点小事也不肯做。 “若是可以与皇上直言,你认为哀家会来找你?”她眉间一皱。 顶着那道不悦的视线,宁栖轻抚过茶盏,“太后的吩咐臣妾自然会照办,只是皇上如何想便不是臣妾可以左右的。” 知道她必定是阳奉阴违,太后闭上眼,一边挥挥手,“退下吧。” 小心收好盒子,宁栖屈身行礼,“那臣妾先行告退。” 转身一步步退出内殿,回宫的路上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,这太后对那景安王可真好,竟然拿出凤印来收买自己去说话,连先前对自己的偏见也都不顾了。 等回到椒房殿时已经是戌时三刻,只是晚膳并不见她们皇上过来,可见必定是琐事缠身。 看见她把凤印拿回来,李嬷嬷倒也有些没有预料到:“太后何故突然将此物给娘娘?” 一边翻看着宫中帐目,宁栖眉梢微动,“她与皇上有隔阂,许多事都不好直言,便只能找他人来传话,恰好本宫就是这个人选。” 大多数人都觉得吹枕头风有用,宁栖觉得这招对她们皇上却不一定有效。 闻言,李嬷嬷也皱皱眉,“许多事娘娘还是莫要插手的好,既是太后都不愿直言的事,可见必定不是小事,可莫因此而惹怒了皇上。” 她说的宁栖自然也知晓,不过她还是会传个话,毕竟人家都放下架子来找自己了,若是一点面子也不给的确不太好,但这并不代表她支持景安王娶王丞相嫡女,一切还得看她们皇上的意思。 “对了,今日宁夫人来过,说是想见娘娘。”李嬷嬷突然道。 宁栖忽然看着窗外的夜色,她倒差点忘了这个婶婶,想来对方已经想的够通透了。 “明日传她入宫。” 李嬷嬷点点头,继而便端着凉了的茶盏下去。 本以为这夜她们皇上不会过来,但是因为喝了碗安神药,宁栖一下子睡熟了过去,直到第二日起来时身边早已没了人,只是听梓春说昨晚她们皇上差不多亥时才过来。 这一次宁栖清楚的记起了那条腰带,想到每次看到对方也是半夜三更,于是便将东西包好放在了盒子里,正当她预备去御书房时却听见张氏求见的消息。 只能先放下东西将人传进来,不多时只看到一个低头垂目的人犹疑不定的走了进来,见她一路走来满头大汗,宁栖特意让人给她上了碗冰镇酸梅汤。 后者赶紧屈身道谢,“谢娘娘。” 宁栖扫过内殿中伺候的人,后者们也赶紧退了出去,顺势合上了殿门。 见左右无人,张氏倒是突然抬起头,神色认真,“回府后臣妇与老爷思虑再三,深觉娘娘言之有理,父亲年迈,处事不清,的确无法带领宁家继续昌盛下去,而娘娘的意思臣妇也明白,只是此行臣妇也是冒了不少风险,只是不知娘娘能给臣妇什么?” 见她说话还挺直来直往,也没了最初的虚情假意,宁栖靠坐在软榻上淡淡一笑,“凡事都是相对的,想要得到的更多,自然也要看你能给本宫什么。” 四目相对,定定的望着眼前的女子,张氏就跟下了什么决心一样,突然从袖中拿出一本名单。 “父亲这些年利用权职便利,在各地圈地牟利,还收受贿赂贩卖进士名额,与朝中不少官员子弟都有交易往来,但因牵扯甚广,所以从未有人敢言明。” 张氏神情颇为紧张,“老爷也为父亲处理过此类事情,所以知晓一些内情,这个便是今年已经内定的进士名额,都是已经收了银子定好的。” 一边翻看着名单,宁栖脸色也越来越晦涩,到底还是她小看了这个祖父,居然连科举都能从中牟利,如此一来寒门子弟还有何出路。 以往先帝在这时也就算了,可现在对方哪来的胆子继续如此行事,当真是要钱不要命。 “不知道这个的份量够不够重?”张氏紧紧揪着手帕,面上又一副故作镇定的模样。 合上名单,宁栖一并放入装腰带的盒子里,正好,也免得她多跑一趟。 “婶婶放心,本宫向来言而有信,只是如今你我还是不便走动的太亲近,待事成之后本宫会为堂妹寻门好亲事,叔父的功劳,皇上也都会记得,必定不会亏待你们。”她淡淡一笑。 闻言,张氏倒是松了口气,她和老爷冒了这么大的风险也是为了能向皇上表忠心,父亲糊涂要与丞相勾结,却不知这天下是皇上说了算,只有得了皇上看重位子才能坐的稳。 等将张氏送走,宁栖也随后前往御书房,只是她似乎来的不凑巧,御书房外全是要觐见的大臣。 许是看见她来,众人立马躬身行礼,“微臣叩见皇后娘娘。” 都是些眼熟的大臣,想必也是因为遇刺一事,搞的朝中人人自危。 “不必多礼。”她将视线投向王德全,“既然皇上公务繁忙,本宫就不进去叨扰了,这盒子里有些点心劳烦公公转交给皇上。” 王德全连忙接过她递来的盒子,“娘娘放心,奴才这就交给皇上。” 见人走了进去,宁栖才转身坐着轿撵回宫,她倒也想进去,只是外头这么多人,若是看见她一个女子进出御书房重地,必定又会喊着妖女祸国,她们皇上这么聪明,不可能会看不明白那份名单是什么意思。 御书房内正跪着两人,一个个头冒虚汗神情紧张,直到一本折子甩下来,两人也猛地被吓了一跳。 “这便是呈上来的东西?”萧辞脸色微沉,“怕是刑部养的狼狗都比你们有用。” “皇上恕罪!昨夜那贼子来的太蹊跷,微臣们已经加派人手看管刺客,谁知他们如此狡诈,微臣们也是措不及防!”刑部右侍郎吓得脸色煞白。 王德全大气都不敢喘的拿着盒子进来,又好似什么未听见一样将盒子放在一旁。 “你们是把朕当三岁幼儿?”萧辞目露不悦,“来人!” 两人齐齐一颤,下一刻只看到几个禁军闯了进来,瞬间拉住两人胳膊就往外拖去。 “皇上!皇上恕罪!” 外头还在等着觐见的人都是吓得一哆嗦。 直到御书房重新恢复安静,王德全才拿着盒子上前,“这是皇后娘娘送来的糕点,皇上可要试试?” 萧辞扫过那个长长的方盒,如何也不像是装糕点的东西,□□送糕点,这也更非她会做的事。 打开盒子,只见里面放着一本册子,底下还折叠着一条明黄腰带,他目光一顿,拿过册子翻看了几眼,倒并无太多反应,似一点也不意外。 直到拿起那条看似精细的腰带,萧辞眉间微动,一条腰带绣了近一月,难为她还记得此物。 第43章病重 回到椒房殿时,陆陆续续有许多命妇递牌子求见,可见都是想怕殃及自身所以想从她这套套口风,宁栖以身体不适全都挡了回去。 不过她的腰的确是好了不少,可见平时那些药还是有用的。 “奴婢听说今日早朝皇上处置了不少官员,如今外头都风声鹤唳的很,娘娘不趟这池浑水是好事。”梓春正声道。 宁栖一边挑选着腰带花样,闻言也未抬头,“又有谁是干干净净的,只是看识不识时务而已。” 图眼前利益的人都会跟着丞相,想长远打算自然会离丞相一党远一点。 梓春点点头,忽然凑过脑袋,“娘娘不是已经给皇上绣了条腰带,为何还在这选花样?” 仿佛挑花了眼,宁栖不由抬手揉了揉眼睛,“就连李嬷嬷也看出那条针脚有些粗,皇上用的自然要是最好的,反正闲着也是闲着,不如找点事情做。” 也免得被她们皇上说自己敷衍了事。 梓春嘴角带着些许弧度,不禁深深的看了她眼,“娘娘虽然嘴上不说,可心里还是惦记着皇上的。” 宁栖正要说什么,芝兰却突然带着依依走了进来,许是经过了华阳郡主一事,她倒是没再那么跳脱,看着也稳重了些许。 底下人也顺势端了碗酸梅汤上来,宁栖却有些不解,“为何爹爹没有来?” 她记得自己让人传她爹一起进宫的,按理说这时候伤肯定也好了七八成了。 顺势坐在对面,宁依依却是脸色不太好,“爹爹近日身子不太好,大夫说是郁结于心,不管喝什么药都不管用。” 闻言,宁栖眉头一皱,“什么时候的事?严不严重?为何不早些说!” 梓春立马挥手让其他宫人退下,整个内殿瞬间只剩下两人。 “爹爹……爹爹不让我说,我原以为喝些药也无事的,可是……可是……”宁依依突然眼眶一红,“可是……我近日突然看见爹爹吐了血。” 娘也只说没有大碍,可若不是她今日偷偷去问大夫,还不知道爹爹已经如此严重。 五指逐渐收拢,宁栖突然沉默了下来,是她的疏忽,明明一早就知道他爹过不去心里的结,却也没有多加开导对方。 她们家出了这么多变故,她爹必定也觉得对不起那些百姓,怎么可能一下子接受这些事情。 沉默了半响,她神色逐渐复杂,“我去看爹爹。” 宁依依似乎想说什么,可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,也知道这个时候爹爹只会听姐姐的话。 顺势带了两个御医一同出宫,宁栖突然有些自责,如果自己能早些想到这一点,或许事情不会演变成这样。 因为是轻装出宫,她只是乘着马车来到城郊别院,虽然只有短短一月不见,可是望着床榻上那个毫无精气神的老人,她一时间也没忍住红了眼。 “栖儿……”宁怀元仿佛也没想到她会出现,然而却如何也坐不起来。 洪氏仿佛也有些吃惊,但看到那两个御医后连忙让到一旁,只是眼眶有些湿润。 “娘娘……莫要太担心,宁大人必定会无碍的。”梓春不由安慰了一句。 宁栖并未留在屋内,只是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愈演愈烈,她拼命想留住对方,没想到到头来会变成这样。 望着院外的女子,洪氏也抹着泪靠近,“你爹清廉了一辈子,若非为了你与依依,也不会做出那种事,他心里从来都没有舒坦过,这些日子一直在咳血,还偷偷瞒着我们,他……他就是怕你们会担心。” 其实也是她糊涂,明明早就有所察觉,却还抱着侥幸心理不去劝阻,若是老爷不那样做,她们家也不会遭受如此大的变故。 不多时两个御医忽然从屋里出来,都是微微摇头神色不佳,宁栖甚至不敢多问。 “启禀皇后娘娘,宁大人本身就伤了元气,这些日子也一直郁结于心,情况也是越来越差,怕是有些不容乐观。”一名御医叹口气。 闭上眼深呼吸一口,她正声道:“难道……没有别的法子?” 两个御医相视一眼,彼此齐齐跪倒在地,“微臣无能,以宁大人的情况……实在无力回天。” 洪氏宛若遭受重击,猛地踉跄退后几步,脑袋阵阵晕眩,刚出来的宁依依也是没忍住捂着嘴抽泣出声。 “那……老爷还有多久?”洪氏目露希冀。 御医叹口气,“宁大人身子亏损的太厉害,这个……怕是只有一月不到的时日。” 洪氏别过头,再也忍不住扶着丫鬟迈步离去,只是不时有啜泣声传来。 梓春颇为担忧的上前一步,“娘娘……” 她可以感受到娘娘对家人的看重,更怕对方会因此受到打击一蹶不振。 宁栖深呼吸一口,第一次意识到或许世间真的有报应一说,无论她如何挽救,做错了事就是做错了事,最后还是得付出代价。 缓缓推开房门,屋外仿佛隔绝了所有阳光,感觉不到丝毫热意,望着病榻上苍老了数十岁的人,宁栖慢慢蹲在床边,双手紧紧握着那只如同枯槁的老手。 抬手摸了摸她脑袋,宁怀元强行扯出一丝笑意,“爹爹能看到你过得好已经无憾了,这些都是爹爹自作自受,怨不得旁人,还要连累你一个女子撑起这个破败的家,都是爹爹对不起你。” 仿佛有什么从眼角流落,宁栖低着头一字未言。 “这几日我时常梦见你娘,他在责怪我为何纳了你姨娘,仔细一想,爹爹不但对不起你娘,更对不起你姨娘与依依。”他声音沙哑。 朦胧的光线透过窗帷打在床前,望着眼前病入膏肓的老人,宁栖不由别过头,声音哽咽,“娘亲会原谅您的,姨娘与依依也从未怪过您。” 紧紧攥着她手腕,宁怀元苦笑一声,“可是那些百姓何辜?” 再也忍不住低头抽泣起来,两年间若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,她一直把对方当成长辈尊敬,甚至无条件的信任,可是世间有些事真的让人无法挽救。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,等回宫时宁栖望着偌大的椒房殿突然有些迷惘,突然想到了她们皇上的一句话,自己一直在为别人谋划,却从未想过自己要的是什么。 内殿中很静,并无一人伺候,萧辞进来时只看到女子一人独坐软榻,望着窗外的夜色不知在想什么。 他缓步靠近,声音低沉,“为何不用晚膳。” 宁栖突然回过头,定定的望着男子,然后走下软榻屈身行礼,“臣妾见过皇上。” 握住那只纤细的胳膊,他顺势将人揽入怀中,声音温和,“医院全力救治你父亲。” 父亲就是她的全部支撑,甚至不惜付出一切,如今这份支撑没了,心中必定难以接受。 或许当初他应该插手宁怀元一案,也许对方不会变成如今这样。 宁栖苦笑着别过头,神情透着些许无奈,“于爹爹而言这或许是一种解脱,臣妾不该为了一己之私而让他继续痛苦下去。” 定定的望着眼前毫无波动的女子,萧辞微微蹙眉,“那为何不用晚膳?” 低下头仿佛不知道说什么,宁栖神情有些复杂,她只是在思考未来的路,以及规划人生。 “皇上不是很忙,为何还有空来臣妾这?”她唇角微抿。 男人大手紧握住她后脑勺,目光深沉,“你觉得呢?” 他从未因谁而打破过底线,却唯独在听到宁怀元快不行时有过一丝动摇,或许当初应该免去那顿鞭刑。 四目相对,女子慢慢靠进男人怀中,声音轻细,“臣妾的确有些饿了,皇上可要一同用些晚膳?” 第44章撮合 感受到怀中的柔软,萧辞眸光微动,随即便让人传膳。 本以为他只是抽空过来安慰自己一会,不过等用完膳他依旧没有离开,倒让宁栖有些不解,难道他以为自己会想不开吗? 虽然是有些难过,但她还不至于会就此一蹶不振,毕竟未来还很长。 内殿中很静,两人一边下着棋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一柱香,宁栖终于忍不住看了对方一眼,“是否只因臣妾没问皇上要彩头,您才会有所相让?” 以前也不见让自己半分,难得现在倒是知道让着她。 男人眼帘微抬,“为何不觉得是你自己的本事?” 撑着下颌拿过一颗白子,她皱皱眉,“多谢皇上夸奖,臣妾倒不觉得自己进步飞速。” “不过下棋还是得要点彩头,若是臣妾赢了,皇上便替依依赐桩婚事如何?”她神色认真。 抿了口清茶,萧辞神色未变,她总有惦记不完的人。 “好。” 听着那淡淡的语调,宁栖倒是愣了会,显然没想到他会答应的这么爽快,甚至连彩头都不要。 虽然自己也没什么给他的。 瞬间打起所以精神,她一直紧紧盯着棋盘,仿佛跟想起什么一样,“昨日母后曾传臣妾过去了一趟,大约是为了景安王与王丞相嫡女之事,母后还将凤印给了臣妾。” 此事她的确不便发表看法。 萧辞闻言并无太多反应,好像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,“朕知道了。” 偷偷看了眼对面的人,宁栖也不知如何安慰,并非她小人之心,只是太后的做法实在是让人无法苟同,京中贵女如此多,为何非要是王丞相嫡女。 “臣妾……给皇上的东西皇上可有看见?”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#个上一篇下一篇转载请注明原文网址:http://www.mksmz.com/mbyfl/11689.html |